我盯着那团幽蓝火焰，它还在等。
等下一个字落下，等一段规则重启的钥匙完整拼出。而我知道，它要的不只是字——它要的是血。
寒星站在我身侧，呼吸很轻，但她手里的双戟没有放下。她没问我要做什么，只是用肩膀轻轻撞了我一下，像从前每次冲锋前那样。
我低头看了眼手腕。
那里浮起了一道极淡的银线，一闪即逝。不是血脉，也不是灵纹，像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在苏醒。这具身体不属于此界，可它曾参与书写规则。现在，它想回家。
龙潭深处，金光又动了。
那颗龙珠从水底缓缓升起，表面流转着古老的符文，像是在抗拒什么。它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改天命，不是修补，是重写。而重写的代价，从来都是活人来扛。
我抬手，檀木折扇指向空中那片残破的图痕。
它是天命图的碎片，本不该存在于此。但它出现了，被“在”字点燃，边缘泛起微光。只要再进一步，就能接通三界底层的运行逻辑。
但差一口气。
差一个引子。
脑子里的手册突然翻页，一行批注无声浮现：
我笑了下。
笑得有点干。
原来天地也吃这套？要拿命换权限？
那好啊。
我挽起袖口，折扇一转，刃口划过掌心。血刚渗出来，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拉向半空，洒在图痕边缘。
没反应。
血落下去，像滴进沙地，瞬间消失。
不是这个血不行，是我这个人太“外”。
我不是此界之人，我的血，连因果都沾不上边。天命图不认。
我松开手，任由伤口自行愈合。
“看来得换个法子。”我说。
寒星忽然上前一步，挡在我和图痕之间。
她回过头，眼睛亮得不像话：“主上，用我的。”
我没吭声。
她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一道蜿蜒的契约纹路。三年前我随手画下的符，以神魂为引，以命格为锚，把她从十八渊边缘拽回来。那时我只是觉得麻烦，救了就救了，没想到这道契，能撑到现在。
现在它发烫了。
熔金般的光顺着纹路爬升，她的皮肤开始泛起微红，额头渗出细汗。但她没退，反而往前踏了半步，直面那团幽蓝火焰。
“您说过，血契者生死同归。”她声音不大，却稳得惊人，“那今天，我就算烧干净，也得让您把这条路走通。”
我伸手想拦。
晚了。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契约上。
轰——
赤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像一把利剑刺穿云层。那道血契彻底燃烧起来，化作一条光流，直奔天命图而去。
图痕猛地一震，裂开的边缘开始弥合，光芒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成了？
还没完。
龙珠还在空中震颤，不肯落下。它悬在图痕正上方，金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它感知到了危险——一旦融合，它将不再是镇压渊脉的神器，而是开启规则漏洞的钥匙。
我不怪它怕。
换成我，我也犹豫。
我抬起折扇，扇骨上的字迹变了：
“作者声明：本操作可能导致现实崩解，请勿模仿。”
我冷笑：“你不是龙珠，你是u盘。别装系统盘。”
话音落，我闭眼，意识沉入记忆裂隙。
我又看到了那支笔，那条符文河，还有那句冰冷的声音：“你会被遗忘，但规则才能运行。”
我抓着那段画面，强行与龙珠共鸣。
“你也是一枚补丁。”我在心里说，“别以为自己多高贵。我们都是被人写进去的程序，现在，轮到我们自己改代码了。”
龙珠剧烈一震。
金光骤敛。
它缓缓下沉，落入天命图中央的凹槽。
刹那间，整个龙潭亮如白昼。
图痕彻亮，光芒如蛛网般蔓延至虚空，所过之处，空气发出细微的撕裂声。那是规则被撬动的声响，是命运链条松动的第一声轻响。
三界仿佛轻轻晃了一下。
远处山峰有碎石滚落，冥河水面掀起波澜，九重天外雷云翻涌。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成了。
真的成了。
我睁开眼，正要松口气，却见寒星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她整个人开始变得透明，像是阳光下的薄雾，正在一点点蒸发。血契还在燃烧，可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寒星！”我冲过去，单膝跪地，一把扶住她后背。
她抬头看我，嘴角还带着笑：“主上我还活着吗？”
“废话。”我低吼，“你敢死试试。”
我右手掐诀，想切断血契连接。可天命图反向牵引，一旦启动，不可逆。仪式必须完成，能量必须灌满。
她快没了。
我盯着那团光流，忽然明白——一个人的血不够，得两个人一起填。
我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她锁骨上，正好落在契约纹路的起点。
血渗进去的瞬间，光流颜色变了。
从赤金，转为银白。
我的血终于被接受了。
因为这不是此界的血，而是来自混沌之外的源质。它本不该存在，却偏偏在这里。
两股力量交融，注入天命图。
图痕不再闪烁，而是稳定下来，像一轮新生的太阳悬于龙潭上空。光芒流转不息，映照四方。
手册最后一行批注浮现：
我抱着寒星，感觉她呼吸微弱，但还在。
她没死。
只是耗尽了力气。
我低头看她，声音哑了：“我不是好人但今天，欠你一条命。”
她眼皮动了动，没说话，但手指轻轻勾了下我的袖角。
算是回应。
我靠坐在焦土上，抬头望着那轮光图。
它还在运转，等着下一步指令。而我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改天命不是按下开关就完事。
它会引来清算。
尤其是——当有人发现，那个本不该存在的“补丁”，已经开始动手修改源代码。
风不动，水不流，连时间都像卡了帧。
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瞥见——
那团幽蓝火焰，悄然挪了个位置。
它不再围着“在”字打转，而是缓缓移向图痕边缘，静静地，围成一个圈。
像在守着什么。
又像在等谁来踩进去。
我眯起眼。
寒星忽然在我怀里动了一下，声音极轻：
“主上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