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离那本天命册只剩一寸。
它终于不动了，幽火缩回封面，金光微闪，像台老式投影仪重启前的喘息。我以为它要认我了，甚至开始想待会儿要不要给冥河老怪发个“下次摆渡费打八折”的威胁短信。
可下一秒，空气炸了。
不是声音，是空间本身被撕开一道口子——残魂从焦黑的地面猛地弹起，整张脸像是被人用钝器砸过又拼回去，五官歪斜，眼眶里爬出紫黑色的丝线，直连阵心裂缝。
他扑得极快，五指成钩，直掏我喉咙。
我侧身旋步，借着前冲的惯性甩开距离，左肩却撞上石壁。那一瞬，墙面符文突然逆转，金纹褪色，转为深紫，七道锁链从石中钻出，缠住我双臂和腰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骨头拧成麻花。
“反转。”我吐出两个字，咬破舌尖。
血珠喷在左腕锁链上，瞬间燃起暗红火焰。这不是普通的火，是借了“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那条漏洞点着的——天地监察短暂失焦，阵法判定此处无人，锁链光芒一滞，松了三分。
可这点空隙不够我挣脱。
残魂狞笑着逼近，声音像是砂纸磨铁：“楚昭，你改不了命。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
他抬手，掌心凝聚一团黑雾，那是十八渊最底层的蚀魂瘴，沾上即腐神识。我来不及全退，只能将折扇残骨插入地面借力，腾身而起，双腿绞住他脖颈，狠狠往墙上砸。
咚！
一声闷响，他脑袋撞进石壁，裂纹蛛网般蔓延。他晃了晃，没倒，反而咧嘴笑了，嘴角一直裂到耳根。
“你打得赢我。”他说，“但你逃不过阵。”
话音落，我后背一凉。
低头看去，胸口皮肤下浮现出细密黑纹，正顺着血脉往心脏爬。锁魂阵反噬开始了——它不再镇压外敌，而是把我也列进了清算名单。
我冷笑：“你以为这玩意儿能困住我？上个月我连阎罗王家狗窝的监控都绕过去了。”
“可你现在”他咳出一口黑血，指着我眉心，“神魂不全，漏洞手册都读不全了吧？”
我瞳孔一缩。
确实。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像是被水泡过的作业本，字迹模糊，好几条常用规则直接空白。？现在连“雷劫”俩字都看不清。
残魂趁机抬手，黑瘴再度凝聚，这次直奔我面门。
我没退，反而往前半步，左手猛扯锁链，借反作用力将身体甩向他，右膝顶在他胸口。
咔嚓。
肋骨断了几根的声音。他闷哼一声，黑瘴偏了方向，擦着我耳侧掠过，打在身后石柱上，整根柱子瞬间化为粉末。
“你说对了。”我贴着他耳朵，声音轻得像说情话，“我现在是有点麻烦。
他喘着气笑：“那你死定了。”
“但麻烦才是乐趣啊。”我抬腿再踹，把他踢得贴回墙角，自己却被锁链拉得踉跄后退，左肩烙印处火辣辣地疼，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在皮下绣花。
我抬手摸了摸琉璃镜片，异瞳视野里，阵法符文正在逆向流转，因果逻辑错乱，时间流速都不对劲。这种状态下强行用漏洞，搞不好会把自己写进bug堆里，变成三界通用的系统崩溃提示。
可不用，就得死。
我盯着那本还悬在半空的天命册，忽然想起什么。
“老家伙，你说识别码按‘完整神魂’设定”我喃喃，“那如果我只是暂时缺块零件呢？”
我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丝灵力，缓缓探向太阳穴。
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自从寒星献魂稳阵后就出现了，像是命运齿轮咬合时崩掉的一角。我不确定能不能用它做文章，但我知道，有些漏洞，专治“身份验证失败”。
我把灵力推进裂痕，脑子嗡地一震，像是有人拿锤子敲了天灵盖。
《天命漏洞手册》最后一页突然浮现一行小字：
我愣了两秒，然后笑了。
“好家伙，这是让我现场表演‘我不是我’？”
残魂撑着墙站起来，摇摇晃晃：“你在嘀咕什么？临终遗言？”
“我在想。”我抹了把嘴角的血，“怎么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逻辑死循环。”
他扑来。
我闭眼，灵力灌入太阳穴裂痕，同时默念一句只有我知道的话——
“若楚昭本不应存于世，则此刻站在此地之人，必非楚昭。”
话音落，异瞳骤亮。
锁魂阵猛地一颤，缠我的锁链瞬间失去光泽，像是信号不良的旧电视，一闪一闪。
阵法判定陷入混乱——如果这个人不该存在，那它锁的到底是什么？数据错误？幻象？还是系统垃圾？
三息内，因果逻辑无法闭环。
锁链松开两道。
我趁机跃起，一脚踹在残魂下巴上，把他整个人踢飞出去，撞进阵心裂缝边缘。
他挣扎着要爬起，我落地站稳，甩开折扇，扇骨敲掌心：“刚才你说我逃不过天道清算？”
他瞪着我，眼里全是恨。
“可你忘了。”我往前走一步，“天道算命，也得看系统有没有更新包。”
他嘶吼着扑来，最后一搏。
我抬手，异瞳锁定他心口那团黑瘴，脑中闪过一条勉强能看清的批注：
就是现在。
我低喝：“注销。”
灵力爆发，借漏洞短暂切断阴司记录，让他的存在状态进入“未归档”区间。一瞬间，残魂的身体变得半透明，像是被系统除名的账号，连影子都开始消散。
“不——！”他怒吼，“我是渊主！我是天道之恶！我不可灭！”
“可你忘了。”我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逐渐溃散的脸，“恶念也要走流程。你没审批，不算数。”
他张嘴还想骂，可声音已经传不出来。
只剩最后一丝执念挂在空中，像wi-fi信号弱到极限，断断续续。
“天道清算你们都”
我抬脚，轻轻踩在他残留的额头上。
“下次投胎，记得先注册实名认证。”
他彻底散了。
我松了口气，转身看向那本天命册。
它还在飘着，封面向下，背面朝上，那行新出现的小字清晰可见：
我盯着那句话，没动。
风穿过废墟，吹动我衣角。
远处，阵心裂缝仍在震颤，魂链微光忽明忽暗。
我抬起手，再次朝天命册伸去。
指尖即将触碰到封面时——
那行字突然扭曲了一下，墨迹融化，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食。
接着，新的字迹缓缓浮现，笔锋凌厉，与我完全不同。
七个字。
写完最后一个点，墨滴坠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