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冲锋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一截刀尖，从他的胸口透了出来，上面还滴着温热的血。
他僵硬地转过头。
林远，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那柄杀死了营门口哨兵的飞刀，此刻正握在林远手中。
“我说了。”
林远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冰冷如铁。
“我需要的是执行命令的兵。”
“不是自作聪明的蠢货。”
他猛地抽出刀。
鲜血，喷涌而出。
砰。
尸体砸在雪地里，发出一声闷响。
全场死寂。
所有瓦剌骑兵，都勒住了战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前一刻还在鼓动他们冲锋的百夫长，下一刻，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杀了他的，正是他们名义上的主将。
“还有谁，想冲锋？”
林远甩掉刀上的血，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煞白的脸。
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那一千名骄兵悍将，此刻像一群被掐住脖子的鸡，连呼吸都停滞了。
林远缓缓催马，走到队伍的最前方。
他没有回头。
“李虎。”
“在！”
“他麾下的两个十夫长，煽动兵变，一并处死。”
“是！”
李虎的声音，像铁一样冷。
他带着几个亲卫，策马而出，走向那两个已经吓傻了的十夫长。
那两人刚想求饶。
刀光一闪。
两颗人头，滚落在雪地里。
血，染红了白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从现在起。”
林远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意见的，站出来。”
死寂。
依旧是死一般的死寂。
没有人敢有意见。
这个“哈萨尔”，就是一个疯子，一个魔鬼。
他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告诉了所有人，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孙子兵法，计篇第一。
庙算。
战前谋划，算敌，算我，更要算己方人心。
林远早就料到，这支骄兵，不会轻易服从。
所以他故意示弱，故意给出看似胆怯的命令，引诱巴特|尔跳出来。
他要的，是杀鸡儆猴。
他要的，是用这三个人的血，彻底掌控这支军队。
借瓦剌的军法，杀瓦剌的将领。
用伯颜帖木儿的刀，换掉他最锋利的刀刃。
“现在。”
林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派一队人，进去探路。”
这一次，没有人再有异议。
李虎立刻点了一队瓦剌兵。
那十名骑兵，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策马，向那片黑暗的树林走去。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去探路，是走向地狱。
然而，他们小心翼翼地进入树林，转了一圈，又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报告将军，林中……无人。”
带队的骑兵，声音都在发抖。
“无人？”
林远像是有些意外。
他回头，看向那一千名骑兵。
“看来，是我太小心了。”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没有人敢接话。
他们现在看林远的眼神，已经从不屑，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这个男人，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危险，用三条人命，给他们上了一课。
“继续前进。”
林远一挥手，大军再次开拔。
只是这一次，队伍里的气氛，完全变了。
再也没有人敢交头接耳。
再也没有人敢质疑命令。
一千三百骑，沉默地在雪原上行进，只有马蹄声和风声。
又行进了十余里。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
一条路，通向东北方向的鹰愁涧。
另一条路，拐向正东。
“将军，我们走哪条？”
李虎策马来到林远身边，低声问道。
林远勒住马，停在岔路口。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看了看地上的积雪。
“派个信使。”
林-远忽然开口。
“去告诉塔猛将军。”
“就说我‘哈萨尔’，发现明军主力有向东转移的迹象，我将分兵五百，由独眼率领，前去查探。”
“请他小心防备，不要被明军钻了空子。”
李虎一愣。
塔猛？
那不是在伯颜将军大帐里，跟将军您不对付的那个万户长吗？
为什么要提醒他？
而且，他们根本没发现什么明军主力的迹象。
李虎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找来一名机灵的亲卫，将林远的话复述了一遍。
那名亲卫领命，策马向着来路飞驰而去。
林远看着那名亲卫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他知道，塔猛的探子，一定就在附近。
这封信，是送给塔猛的。
也是送给伯颜帖木儿的。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哈萨尔”，心胸开阔，顾全大局，即便对政敌，也毫无保留。
他要让塔猛相信，他的注意力，被“东边”的明军吸引了。
孙子兵法，计篇。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我让你看到我想让你看到的。
你以为你掌握了我的动向。
你不知道，你看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做完这一切，林远才回过头，看向那条通往东边的路。
“我们走这条。”
他淡淡地说道。
李虎和刚刚归队的独眼，都愣住了。
“将军！”独眼急忙开口，“鹰愁涧，在那边！”
他指着东北方向。
“我知道。”
林远拨转马头，走向那条通往正东的路。
“那……我们去哪？”独眼追了上去，满心困惑。
林远没有回头。
夜风，将他冰冷的声音，送入身后每一个人的耳中。
“去杀人。”
“杀一群，以为自己是猎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