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却见不到我这些太平教弟子的阵法?这就是专门为你们这些武林高手准备的,也是我这些年来苦心孤诣准备的底牌,就是为了等今晚大展宏图,扬名立万。”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在听。
所有人都在看。
薛不负也在打量着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太平教高手。
他们的确站位很奇特。
每个人明明只是站在那里,但其中只要两三个人组成一起,就仿佛有一种功力倍增的感觉,隐隐之间本来并不算强的高手便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薛不负眉头一皱,却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名堂。
因为他根本不懂阵法。
只是能感觉到这阵法的确非同小可,比之他从前见过的所有联手都要强。
哪怕是圣火教四大法王和血刀老祖等人的围困,也绝不如他们更强。
毕竟四大法王和血刀老祖等人的功力虽然远远胜过这些太平教高手,但他们的配合仅仅只是出于习武之人的默契与心领神会,而绝非真的每日每夜的配合训练,自然不可能达到心有灵犀的地步。
而在场这三十六个太平教高手明明有三十六个人,却仿佛如一个人一般心意相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任何一人都仿佛能带动其他三十五人联手,将彼此功力互相牵连,互相传递。
试想,一个人的功力纵然再高,纵然到了绝顶高手的水准,但又怎能及得上几十个人的功力相合?
所以当在场众人慢慢的看过这三十六个高手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凉了。
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这三十六高手此时组成阵法之后,已丝毫不亚于一个当世的绝顶高手!
这就是太平教的底牌?
不
众人随即心中否定了这一念想。
只因为所有人都想的明白,这绝对不只是太平教的底牌,而是要在底牌后面加之之一两个字。
这不过是太平教三十六方之一的天璇方的底牌罢了。
“薛公子,这是九宫八卦加之二十四山向排布的玄黄锁神阵!复盖东、南、
西、北、中及八荒十六向,非同小可!”
“其阵眼相生相制,按“五行相生”组成小循环,金生水、水生木循环中互相弥补,互相辅佐,根本无弱点,破一处则引动全局反制,气脉相连,杀招叠加,随心所欲,任何一人都可叠加其他三十五人的功力,乃鬼谷一派的顶尖阵法!”
突然一人开口,乃是正一观的纯阳真人!
他是道教宗师,自然认得这般源自玄门阵法。
听他这一开口点破,王啸却也不急,只是面带微笑道:“老道士倒是有些本事,不过就算看出来又如何,即便你知道这是玄黄锁神阵,以在场诸位的功力就能破之吗?”
王啸的底气很足。
这因为他觉得在场根本就没有人能破这阵法。
且不说这三十六个太平教高手联合起来已丝毫不亚于当世绝顶高手,光是这阵法的复杂和毫无破绽就已经足够叫人头痛,往往遇到此阵法之人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黄泉路!
此时此刻此地,更加寂静。
寂静的几乎能听到一根针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唯有众人的呼吸声愈发浓重。
所有只能坐以待毙的正道人物浑身都已被冷汗浸透,这阵法光是压迫感就令他们已经毛骨悚然,气息都不顺了。
薛不负
他真能破此阵法吗?
没有人相信,根本没有人相信。
就连华灵芝和拓拔蓉儿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无措。
以往向来古灵精怪,总有一种令人看不透神秘感的拓拔蓉儿,面对这一阵法仔细盯了半晌,都想不出半点破绽。
华灵芝轻咬嘴唇,双手藏于袖中蓄势待发,准备着随时出手。
但心里却也知道恐怕凶多吉少。
现在对方的阵法已经成了,自己尤如面对一个绝顶高手,纵然自己有过人的毒术,也完全奈何不得对方。
“怎么样?薛公子可是要试一试吗?”
王啸大模大样的重新坐回主位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仿佛已经胜券在握掌控全局。
现在只不过是欣赏薛不负的最后一搏。
瞧瞧他的最后一搏能有多么的惊艳。
但再惊艳也绝难以是这阵法的对手!
王啸很享受现在掌控一切的感觉。
薛不负没有回答对方的话。
而是依旧冷静地观察着阵法,观察着每一处的阵眼。
的确没有破绽
即便他以独孤九剑总决式为要领,竟也瞧不出半点破绽。
他的背脊也已被冷汗浸透。
自己也瞧不出破绽吗
难道是因为独孤九剑还没有到达登峰造极的地步?
不可能
按理来说,当他掌握独孤九剑的那一刻就已能破尽天下武学阵法,绝没有不可破之处。
那为何
在场众人见薛不负迟迟不动,甚至表情带了几分很难见到的诧异,实在不象他往日作风。
正道众人都已彻底心凉绝望,而王啸则是哈哈大笑,只以为他已经束手就擒o
“看来神剑无敌薛公子没有无可奈何之时,你这剑已不敢出了吗?”
王啸的眼神玩味,却已有不耐烦之意:“既然如此动手!先送薛公子上黄泉路吧,剩下的人全都给我生擒,将来到三公将军那里请赏。”
“爹,你不可如此!”
少女王异终于忍不住扑上前去,拦在他的面前,焦急道:“爹!太平教作恶多端,杀人放火,我们不可一错再错,放了他们吧!”
“薛公子是好人,我们绝不可滥杀无辜,这些年来你教育女儿的一切都忘记了吗?”
“我们神拳门这些年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深受
”
她话还没说完,王啸便眼神一冷,一掌探出隔空便将她打晕过去,当场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立即给我动手!”
“今晚立下奇功,你们和我都将在太平教平步青云,将来大事一成,封王封侯不在话下,还在尤豫什么?”
王啸大喝一声,正厅内三十六个太平教高手同时长啸一声,将功力运转到了极致,果然相互弥补,相互牵连,整个阵法连成一气,就象是一个本来就完全为一体的大圈瞬间急速收缩,带着无比强悍的杀气与凌厉的致命招数同时攻向了薛不负!
封锁住他的来去之路,四面八方,如疾风骤雨,天罗地网一般,任凭任何人都绝无法再次逃生!
绝没有人!
没有任何一个人!
可薛不负从没想要逃。
即便是在这千钧一发生死之际,他也绝没想要逃。
只因为独孤九剑从来都只有一往无前,不败天下。
纵然面对无破绽的绝境,也只是有死无生,而绝无逃避之意!
华灵芝和拓拔蓉儿美眸都已在这一刻睁的极大,眸子里闪过的是那磅礴的杀气,想要动,却被这绝顶高手的功力压制的根本动弹不得!
她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馀地,在这绝顶高手的修为压制之下,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
她们绝不会死。
只因为薛不负还活着。
薛不负还活着,那么就不会任由她们两个死!
这一念头不需要任何人说,也不需要任何人解释,当太平教三十六高手已逼到他们身前,致命一击如狂潮怒涌一般将他们淹没的时候,薛不负已动!
他恐怕是在场唯一一个能在这绝顶高手压制之下还能动的人。
他非但动了,而且还已出剑!
剑光如流星,快似闪电,形如鬼魅。
这是他拼尽全力的一剑,也是他最后的一剑。
他直到现在为止,才终于看到了对方的破绽。
对方的破绽之处就在于他们动手的那一刹那,身形倏然一晃从静到动之间,那破绽便一闪即逝。
可一闪即逝破绽又如何捉得到?!
薛不负眼睛刚捕捉到这一破绽时,他们就已杀到自己面前,并且将破绽完全弥补住了。薛不负现在唯一想到的破局办法便是将这三十六个高手的咽喉当做暗器,刺出他的最后一剑!
这一剑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剑。
这一剑是天下无双的一剑。
这一剑更是破釜沉舟的一剑。
一剑飞出,尤如划破夜幕的流星转瞬即逝却璀灿耀眼。
满堂剑光嚯嚯,剑气纵横!
“噗呲!”
剑锋划破血肉的声音,齐齐作响,格外清淅。
“嘭!”
极为深厚的内力打在血肉上的声音也格外的清淅。
这两种声音是同时响起,又是同时消逝。
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不是薛不负。
而是太平教三十六大高手!
他们的咽喉已全都被薛不负一剑划开,鲜血淋漓,剑气更是直接灌入其四肢百骸,使得他们瞬间失去战斗之力,扑通扑通扑通跌落在地,身体抽搐不止。
可薛不负却也绝不好受。
因为他没刺到破绽,他这是同归于尽的一剑。
是不计后果,也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一剑。
可哪怕这一剑后发而先至,以令他们失去了生机,对方凌厉的招数瞬间伤害大损,但在绝顶高手狂潮怒涌般的内力之下仍然隔着空气重重打来,令薛不负的胸膛,腰腹,臂膀,腿也都同时受到重伤,眼前一黑,摔在地上后便无力再撑,只是最后在昏迷之前听到耳畔传来拓拔蓉儿颤斗的哭喊声。
接着空气中传来一阵锐利的破空,接着便是王啸惊恐无比的惨叫声音:“啊啊啊啊啊!”
“6
“”
薛不负眼前一黑,一切归于平静,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究竟时间过了多久?
薛不负不知道。
只是当他在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鸟语花香、美丽非常的山谷。
满山都是野花野草,芳香连天,就象是世外桃源一样。
他正躺在一处树荫下,暖风吹拂,浑身舒适,只不过身上都已被包扎的结结实实,根本动弹不得。
目光在向附近看去时,见青山绿水,麋鹿野兔,郁郁葱葱,繁茂至极,还或高或低的构造着好几座大茅屋,乃一片自然和谐之态,就象是极为宁静的山水画。
“这
”
薛不负心中颇为诧异。
他最后昏迷的是在王府,怎么突然醒来的时候却到了这里?
他想动一动,却觉浑身根本无力,甚至牵一发而动全身,连呼吸都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这是他自出道以来所受的最重的一次伤,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他是生生挨了一个“绝顶高手”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数招重击,而且还一剑把对方给换了。
没死,都也是命大了。
“薛大哥,你终于醒了!!!”
拓拔蓉儿突然出现在不远处,手里正抱着一盆热水,见到他立即眉开眼笑,兴奋的丢掉热水跑了过来,差点就扑在他怀里了。
但想到他伤势极重,最后只能站在一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一边笑一边抹着眼泪。
“呜
”
“我还以为
”
“那老头子总算没有说谎,你果然是七天后醒来的。”
薛不负道:“老头子?”
他一说话就感觉自己有气无力的,完全不负昔日之潇酒。
“薛公子醒来了,那老头子便是我。”
另一边的大茅草屋里,紧跟着走出三个人来。
其中一个明媚少女便是华灵芝。
另外两个却是一壮一少两个男子。
前者四十岁出头的年纪,生的身姿挺拔,一身青衫,腰间插着一柄三尺来长青玉似的宝剑,胡须飘然,双目炯炯有神,自有一派宗师之威,只是看着年纪并不老,胡须却是全白,乍一看还真跟个老头子一样。
少年人则也就是十八九岁出头的年纪,和华灵芝一样的青囊门装束,样貌一般,腰间插着柄竹剑。
“你是华佗先生?”
薛不负心中一思量,已经想到了来者的身份。
“不错,老头子我正是华佗,华佗就是老头子我。”
华佗笑着看了一眼拓拔蓉儿,一点也不恼怒这个称呼。
拓拔蓉儿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没搭话。
薛不负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四下环境:“那此处
”
华佗接口道:“此处是华山谷底,也是我青囊门的分舵之地,在此养伤总好过在世俗之地受人打搅的好。”
说话间他已走过来,伸手探住薛不负的脉搏,稍一沉思:“恩现在伤势已基本稳定。以薛公子的内力修为,过不了些许时日便会痊愈,只是这段日子切不可动用内力,能躺便躺,能歇便歇,伤筋动骨一百天。
薛不负道:“那也多亏了华先生妙手神医,施以援手相助了。”
华佗淡淡一笑:“何须多谢我,我也才来不久,替你及时治伤的是小女灵芝。若非灵芝及时替你将全身筋骨接上,又用药草敷到伤口断痕之处加速痊愈,等我到来时纵然真有什么神医之能只怕要大费周折了。”
“爹!”
华灵芝在旁听到这番话,立即羞得脸也通红,急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阻止他再说下去。
但尽管如此,在场众人哪个都已瞬间想明白怎么回事。
毕竟接骨敷药这种事情可不是穿着衣服能做的。
薛不负在昏迷之时,只怕早已经被华灵芝看得清清楚楚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
行医救人的,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了。
但偏偏这人是薛不负,那对华灵芝而言就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