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全新的,散发着不祥血光的坐标,在虎符的表面,缓缓浮现。
那坐标指向的方向,既不是崐仑,也不是长沙。
而是,张家古楼。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霍灵曦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尹新月拿着毛巾的动作也顿住了。
解九爷和齐八爷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将舞台留给了两位女主角。
“咳。”
最终,还是解九爷打破了这片死寂。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走上前,目光先是落在苏林苍白的脸上,随即转向霍灵曦。
“七姑娘,苏先生他……神魂消耗过度,需要绝对的安静。”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专业性,“但现在,任何情绪波动都可能影响他的恢复。”
霍灵曦深吸一口气,收回了手。她看了一眼尹新月,冷声道:“解九爷说得对。所以,还请尹小姐先去休息。这里,有我。”
话语里的逐客令,毫不掩饰。
尹新月将毛巾在温水中拧干,重新为苏林敷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她没有看霍灵曦,只是淡淡地开口。
“苏林教我的‘偷天换日’法门,能让我感知到他体内的能量流转。”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霍灵曦,“他的情况,比你们看到的更糟。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沉寂,象两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我留在这里,至少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变。”
【翻译:我有技术,你没有。】
“昏迷”中的苏林,意识在黑暗中默默吐槽。
霍灵曦的脸色沉了下去。她无法反驳。论修为,论对苏林体内那股诡异力量的了解,她确实不如尹新月。
“那又如何?”霍灵曦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了尹新月的面前,属于霍家七姑娘的压迫感尽显无疑,“我是他的妻子。照顾他,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权利。”
“妻子?”尹新月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据我所知,苏林从未承认过这门婚事。他只说过,霍家归他管。”
“你!”霍灵曦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恰恰是她最在意的地方。苏林从未真正承认过她。
“够了。”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张日山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鹧鸪哨。他的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扫过,最后落在解九爷身上。
“解九爷,佛爷……张启山曾留下一处绝对安全的疗养地,在长沙城东的地下,直通龙脉,或许对苏先生的恢复有好处。”
解九爷眼睛一亮:“佛爷的后手?”
“是。”张日山点头,“那里与世隔绝,只有一个看守。我认为,现在应该立刻将苏先生转移过去。”
这是一个完美的台阶。
解九爷立刻会意:“张副官言之有理。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准备。”
霍灵曦还想说什么,却被解九爷一个眼神制止了。
“七姑娘,一切以苏先生的安危为重。”解九爷沉声道,“你是霍家家主,长沙刚刚经历大劫,百废待兴,霍家也需要你来主持大局。”
言下之意,你该去做你的事,而不是在这里争风吃醋。
霍灵曦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但是,我要派霍家最信得过的人,贴身护卫。”
“可以。”解九爷看向尹新月。
尹新月将手中的毛巾放下,站起身:“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随时能知道他的情况。另外,他需要的所有药材、天材地宝,新月饭店可以提供。”
她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宣示自己的不可或缺。
【一个出人,一个出钱。】
苏林感觉自己丹田里那枚归墟虎符,似乎又从青铜门那里“蹭”来一丝道韵,身体的麻痹感减轻了少许。
“就这么定了。”解九爷一锤定音,随后转向张日山,“转移事宜,就有劳张副官安排了。”
张日山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很快,一支由张日山亲卫组成的护送队,将苏林连同整个医疗床,秘密转移到了一辆不起眼的闷罐卡车上。
霍灵曦站在车外,看着卡车缓缓激活,眼神复杂。
尹新月则靠在另一辆车的车门上,看着霍灵曦,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霍当家,后会有期。”
“不劳尹小姐挂心。”霍灵曦冷冷回应。
卡车内。
苏林躺在床上,听着外面两个女人的言语交锋,只觉得头疼。
【女人,只会影响我恢复的速度。】
【还是赶紧恢复,去张家古楼看看。那个血色坐标,总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沉下心神,意识完全沉浸在丹田之中。那枚黑色的归墟虎符,正悬浮在干涸的丹田上方,如同一个微型的信号接收器。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属于“归去”与“终末”的道韵,正从冥冥之中的某个地方传来,被虎符捕捉,再转化为最本源的能量,缓慢地滋养着他破败的身体。
效率很低,但聊胜于无。
他能感觉到,左手手背上那朵十二瓣黑莲,依旧在沉睡。天师残魂那惊鸿一现,似乎也对它造成了某种影响。
而他自己的现代灵魂,则象是被两座大山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必须找到新的能量源。】
【靠这点道韵,恢复到能下地走路,都得按月算。】
就在他思索之际,卡车猛地一个颠簸,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泥土与陈旧气息的味道,涌了进来。
“苏先生,到了。”张日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苏林被抬落车,他眯着眼,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之中。溶洞的墙壁上,镶崁着发出柔和光芒的月光石。一条地下暗河,从溶洞中央穿过,河水清澈见底。
而在溶洞的最深处,有一座小小的竹屋。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拄着扫帚,站在竹屋前,静静地看着他们。
那老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就象一个普通的乡下老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