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悟空道人听到这话，猛地从原地站了起来。
他身上那股子淡然出尘的道人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滔天的，几乎要将整个水帘洞都掀翻的恐怖煞气！
“你再说一遍！孩儿他，怎么了？！”
他一步就闪到了那小猴子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双目赤红，那眼神，仿佛要吃人。
“大……大王……”
那小猴子被他这副样子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了，哆哆嗦嗦地说道：
“是……是真的！小的亲眼所见！红孩儿小圣……他……他去北海游玩，被……被阿修罗族的人给围了，然后……然后就被一个浑身血光的老怪物，给抓……抓走了！还说……还要把他炼成什么‘业火魔童’！”
“冥河老祖！”
悟空道人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他身上的煞气，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整个水帘洞的温度，都仿佛下降到了冰点。
李牧歌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一惊。
红孩儿？
那不是牛魔王的儿子吗？
而且，还被冥河老祖给抓走了？
冥河老祖，那可是幽冥血海之主，上古时期就存在的顶尖大能，修为深不可测，乃是准圣级别的老怪物。
他抓红孩儿干什么？
炼成业火魔童？
红孩儿天生就会三昧真火，这业火，乃是红莲业火，是冥河老祖的看家本领之一。
难道，冥河老祖是看中了红孩儿的火系天赋，想把他炼成自己的身外化身，或者是什么厉害的法宝？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悟空道人气得浑身发抖。
“我老孙当年看在那牛呆子的面子上，才认了这孩儿当侄子！我本以为，他跟着观音那娘们儿当了善财童子，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没想到，还是惹上了这等杀身之祸！”
“冥河老祖！你抓谁不好，偏偏抓我老孙的侄子！你这是在找死！”
他猛地一跺脚，整个花果山都为之震颤。
“不行！我得去救他！”
悟空道人眼中凶光毕露，转身就要往外走。
“道友请留步！”李牧歌连忙叫住了他。
“你别拦我！”悟空道人回头，双眼通红地瞪着他，“谁拦我，谁就是我老孙的死敌！”
“我不是要拦你。”
李牧歌看着他，神情凝重地说道，
“我是想提醒你。那可是幽冥血海，是冥河老祖的地盘。血海不干，冥河不死。你在他的地盘上，跟他斗，没有半点胜算！”
这话，不是危言耸听。
冥河老祖，是洪荒世界最难缠的几个老怪物之一。
他坐拥十八品业火红莲，手持元屠、阿鼻两把杀伐至宝，更创造了阿修罗一族，气运滔天。
最关键的是，他的老巢幽冥血海，乃是盘古大神肚脐污血所化，与幽冥地府相连，因果极大。
在血海之中，他就是无敌的。
就算是圣人亲至，也很难将他彻底杀死。
孙悟空虽然厉害，但毕竟只是斩了两尸的准大罗，还没到大罗金仙的境界。
他一个人闯进血海，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那又如何？！”悟空道人嘶吼道，“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看着我那孩儿，被他炼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吗？！我做不到！”
“我老孙这一辈子，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当年结拜的那几个兄弟！”
“如今，我兄弟的儿子有难，我若是不管，我还算什么齐天大圣！”
他的眼中，闪铄着一种决绝的光芒。
李牧歌看着他，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劝不住了。
眼前的这个孙悟空，不是那个成佛作祖的斗战胜佛，而是那个有情有义，无法无天的美猴王。
为了兄弟，为了情义，他可以大闹天宫，也可以独闯血海。
这，就是他的道。
这，或许……就是他迟迟无法斩断的，那个“自我尸”的执念。
李牧歌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明悟。
“好。”他点了点头，不再劝阻，“道友要去，我便不拦你。但是，你走了，这花果山怎么办？”
悟空道人闻言，身体一僵。
他光想着去救红孩儿，却忘了自己身后的这一大家子。
是啊，他走了，花果山怎么办？
他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挣扎的神色。
一边是侄子的性命，一边是自己孩儿们的安危。
他该如何选择？
就在这时，李牧歌走到了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去吧。”李牧歌的声音，很平静，但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这里，交给我。”
悟空道人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
“道友传我斩尸大法，此乃传道之恩。”李牧歌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李牧歌，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知道，有恩必报。”
“你放心去救你的侄子。这花果山，我替你守着。只要我李牧歌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一只猴子！”
他这话，说得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悟空道人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眼睛，眼框，竟然微微有些湿润了。
他自从出世以来，见过的，多是利用，是算计，是背叛。
像李牧歌这样，肯在关键时刻，为他两肋插刀的，却是第一个。
“好……好兄弟！”悟空道人重重地拍了拍李牧歌的肩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这三个字。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转过身，从耳朵里，掏出了一根金光闪闪的铁棒。
那铁棒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一根两头是金箍，中间是乌铁的万斤神铁。
如意金箍棒！
“冥河老祖！我老孙来也！”
悟空道人手持金箍棒，仰天长啸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冲出了水帘洞，朝着幽冥血海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去了。
李牧歌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许下的那个承诺，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与孙悟空之间，结下了一道不死不休的因果线。
如果孙悟空此去，平安归来，那皆大欢喜。
如果孙悟空此去，身死道消……
那他李牧歌，就必须接过孙悟空的因果，替他报仇，替他守护这花果山！
这份因果，太大了。
大到足以影响他未来的成圣之路。
但李牧歌，不后悔。
修道，修的是心。
若是连本心都守不住，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那还修什么道？
他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水帘洞。
他看着山外，那六个去而复返，重新聚集起来的妖圣，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他举起了手中的招妖幡。
“悟空道友，你放心去吧。”
“你的家，我来守！”
“你的仇，我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