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惨叫撕裂云宵。
花之轩的身体化作一颗燃烧的流星,从万丈高空笔直坠落,轰然砸进下方茂密的原始丛林。
轰隆!
大地剧震。
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出现,无数参天古木被恐怖的冲击力碾成齑粉,烟尘冲天。
深坑底部,花之轩挣扎着爬起,狼狈到了此生未有的极点。
他的左眼框,已然是一个血肉模糊的黑洞。
红白之物混杂着,正从那空洞中汩汩流出。
这不是肉体上的疼痛。
他疯狂运转法力,调动生机,修复伤口。
然而,那血洞里一股腐朽、死寂的诡异力量,死死附着在伤口上,与他的法力对抗。
“诅咒!”
“这是诅咒之术!”
花之轩终于反应过来。
他,一个俯瞰众生的元婴老祖,竟在毫不知情下,中了如此歹毒的禁忌之术!
是谁?!
沉星湖那个叫李牧歌的金丹小辈?
不可能!
区区金丹,蝼蚁一般的东西,如何能触及法则层面的力量!
是天机城?还是神剑宗?是那些与幻心宗作对的老怪物,终于对他下手了?
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本就混乱的心神,彻底滑向狂躁的深渊。
“不管你是谁!”
“等我揪出你,定要将你抽魂炼魄,永镇魔火,日夜哀嚎!”
他仰天咆哮,声音怨毒到扭曲。
他强行压下伤势,辨认了方向,再次冲天而起。
他没有退。
这突如其来的重创,并不会让他真的瞎眼,只是需要的时间长一点。
这反而彻底激发了他骨子里的魔性与凶戾。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沉星湖!
他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将那里的一切,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他要用亿万生灵的哀嚎,来发泄心中的滔天怒火!
理智,已然燃烧殆尽。
此刻的他,只是一头一心复仇的受伤野兽。
……
青莲岛,密室。
李牧歌凝视着草人偶左眼上那支桃木小箭。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一分,嘴角却勾起一道冰冷的弧。
第一步,成了。
钉头七箭书的效果,比预想中更好。
元婴老祖的灵觉何其恐怖,花之轩却在连续七日的祭拜中,都未能察觉诅咒源头。
这说明,对方的神魂,并非无懈可击。
而这第一箭,摧毁的不仅仅是对方一只眼睛。
更是他的冷静。
一头愤怒、失智的野兽,总比一个冷静、精于算计的猎人,好对付得多。
“那么,第二步。”
他没有片刻休息,起身,推开密室石门。
他还有七天。
七日之后,是第二箭。
而在这七天之内,他要为花之轩,准备好一个足够华丽的坟墓。
他走出密室,身影一晃,已立于青莲岛的最高空。
他摊开手。
一幅由神念构筑的巨大光影舆图,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舆图之上,囊括了从花之轩当前位置到沉星湖之间,数百万里的广袤疆域。
山川、河流、峡谷、丛林,每一处地形都清淅无比。
这是他耗费十年,命情报网用无数人力物力绘制出的绝密之物。
李牧歌的重瞳之中,亿万道纹生灭流转,开始了超乎想象的推演。
他要找一个绝佳的伏杀之地。
此地,需地形复杂,易于布阵。
此地,需位置隐蔽,人迹罕至。
最重要的一点,此地,必须是花之轩的必经之路!
很快,他的目光定格。
地图上,一片连绵数千里的巨大峡谷地带。
峡谷深不见底,终年笼罩着灰色瘴气,怪石嶙峋,地势崎岖,宛若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远古死兽。
其名,哭魂涧。
传说,上古有大能在此死战,双双陨落,滔天怨气浸染了大地,使此地阴煞之气浓郁到了极点。
寻常生灵踏入,神魂便会被无形怨气侵蚀,发狂而死。
便是金丹修士,也视之为绝地,不敢轻易涉足。
“就是这里。”
李牧歌眼中,一缕精光乍现。
此地天然的阴煞怨气,是最好的阵法催化剂。
根据他的推算,哭魂涧,正好位于花之轩前进路线的正中央。
无论对方如何选择,都绕不开这片广袤的死亡峡谷。
“王可,李石头。”
李牧歌心念微动,两道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旁。
“岛主!”二人躬身行礼。
“计划第二步,执行。”
李牧歌指向面前的舆图,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王可,你立刻率天工坊所有内核弟子,赶赴哭魂涧。七日之内,以整个峡谷为基,布下‘四象锁天大阵’!所有材料,宝库任取!不够,就用灵石去买!我只有一个要求,不惜代价!”
“是!岛主!”王可心神剧震,却未有半分迟疑,沉声领命。
“李石头。”李牧歌转向另一人。
“神农苑所有剧毒之物,蛊虫、毒草、瘴气,全部投入哭魂涧!我要你将那里,变成一个元婴老祖踏进去,也要被扒下一层皮的剧毒死域!”
“属下遵命!”李石头眼中闪过病态的兴奋,没有什么比亲手缔造一个巨大的毒域更让他激动。
“李耀宗!”
“末将在!”
“你亲率青莲卫三大营,封锁哭魂涧方圆千里!从此刻起,一只苍蝇,不许飞入,不许飞出!”
“末将领命!”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传达。
沉寂十年的青莲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无数资源被疯狂调动。
一艘艘满载阵法材料与剧毒之物的战舟,悄无声息地驶离青莲岛,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场针对元婴老祖的,堪称疯狂的绝杀之局,就此拉开序幕。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牧歌每日准时进入密室,射出一箭。
第二日,第二支桃木箭,射入草人偶的右眼。
远方,刚刚恢复左眼伤势的花之轩,再次惨叫,他的右眼,应声爆裂!
他彻底癫狂,不再驾驭任何法宝,仅凭肉身横冲直撞,山峦为之崩塌,江河为之倒流,所过之处,一片狼借。
第三日,第三支箭,射入草人偶心口。
花之轩猛地喷出一口逆血,心脉传来万针穿刺般的剧痛,元婴运转为之一滞,气息瞬间衰落三成。
第四日,第四支箭,射入草人偶丹田。
花之轩的元婴本体,开始剧烈震颤。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实力十不存一!
他想退。
可那股憋屈感让他不想退去。
而且这些伤势看着吓人,实际只需几天时间他就会恢复如初,元婴层次不是金丹可比的。
另一边,哭魂涧,在七日之内,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在王可不计成本的布置下,一座无形大阵笼罩了整个峡谷。
从外界看,哭魂涧依旧死气沉沉。
可一旦踏入,便会发现,这里早已是绝地中的绝地。
空间被扭曲,五行被颠倒,灵气被搅乱。
地底,埋藏着无数引而不发的恐怖禁制。
空气中,弥漫着李石头精心调配的,能侵蚀元婴法体的“化神涎”。
山涧的阴影里,潜伏着数以亿计以阴煞怨气为食的“噬魂蛊”。
整个哭魂涧,已然是一个张开了巨口的死亡陷阱,只待猎物上门。
第七日,清晨。
李牧歌射出了第六支箭。
他站在哭魂涧的阵法中枢,感受着这片天地间弥漫的,连他都感到心悸的杀机,神色平静如水。
陷阱,已经就绪。
接下来,是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抬头,望向远方天际,似乎已经看见那个拖着残破身躯,一步步踏入死亡的元婴老怪。
“好戏,该开场了。”
他低声自语。
他缓缓取出一件物事。
那不是法宝,也不是丹药。
而是一件看起来无比古老、怪异的服饰,以及一张雕刻着狰狞鬼神的,血红色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