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深处,海风带起的咸腥味愈发浓重,混杂着死鱼和柴油的臭气。
周明拐进了一条更窄的巷子。
这里是仓库区的背后,高大的砖墙挡住了阳光,地上满是坑洼的积水,散落着废弃的缆绳和破木箱。
他停下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停下。
三道人影,从巷口堵了进来,彻底封死了他的退路。
正是茶楼里那三个人。
为首的花衬衫,慢悠悠地撕掉报纸的一角,擦了擦手指,脸上挂着猫捉老鼠的笑。
“小子,挺能走啊。”
他旁边的瘦高个,就是那个在墙边抽烟的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枚亮晶晶的东西,象是一片刮胡刀片。
另一个推着甘蔗车的小贩,则将车往巷子中间一横,靠在上面,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危险感知:高度威胁,目标锁定,杀机已现。】
周明脑中的警报,从轻微的蜂鸣,变成了尖锐的刺痛。
他转过身,面孔依旧是那个初来乍到、有些不知所措的北方少年。
“几位大哥,有事?”
花衬衫走上前两步,上下打量着周明,那眼神象是在评估一头待宰的猪。
“没事,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他伸出手,拍了拍周明的肩膀,“听说你在打听黄老板?还对那种不用钉子的家具感兴趣?”
周明身体一僵,这是装出来的。
“我我是个木匠,就是听人说那种家具厉害,想学学手艺。”
“学手艺?”花衬衫笑出了声,旁边的两个同伙也跟着嘿嘿发笑。
“手艺好学,就是学费有点贵。”花衬衫的手顺着周明的肩膀滑下,“我们黄老板,就最喜欢你这种爱学习的年轻人。走吧,跟我们去个地方,黄老板亲自教你。”
他说着,抓向周明骼膊的手,骤然发力。
那力道,足以将一个成年人的骨头捏得生疼。
就在这时。
巷子的另一头,传来一阵皮鞋踩在积水里的“啪嗒”声。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真皮公文包,皱着眉走了进来。
他似乎是想抄近路,却没料到会闯进这样一个场景。
看到巷子里对峙的四人,中年男人一愣,脚步顿住,转身就想退出去。
晚了。
花衬衫的眼睛,在中年男人那身考究的行头和手上的皮包上扫过,贪婪的光一闪而过。
他对身边的瘦高个使了个眼色。
“正好,有人主动来交学费了。”
瘦高个心领神会,狞笑着朝那中年男人逼了过去。
“站住!把包留下!”
中年男人脸色大变,抓紧了公文包,连连后退:“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敢抢劫?”
“抢劫?我们这是跟你借点路费。”瘦高个晃了晃手里的刀片,寒光闪闪,“别他妈废话,不然让你身上多几个口子!”
中年男人被吓得脸都白了,但手里的公文包却抓得更紧,里面显然有极其重要的东西。
花衬衫没再管周明,注意力全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肥羊”吸引了。
在他看来,周明这个愣头青已经是囊中之物,跑不掉。
而眼前这个港商模样的中年人,才是能立刻榨出油水的大鱼。
【危险感知:威胁目标转移,攻击意图明确。】
周明脑中,系统的提示清淅无比。
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在瘦高个伸手去抢夺公文包,中年男人惊呼着抵抗的瞬间。
周明动了。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象一张拉满的弓,骤然弹射出去。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花哨,只有快,极致的快!
目标,不是正在行凶的瘦高个,而是站在一旁,自以为掌控全局的花衬衫!
擒贼先擒王!
花衬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周明的手,已经象铁钳一样,扣住了他抓着周明骼膊的那只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
花衬衫的惨叫还没冲出喉咙,周明的手肘已经闪电般向上,狠狠顶在他的肋下。
“呃!”
剧痛让花衬衫的身体瞬间弓成了虾米,所有的力气都泄了出去。
周明没有停。
他顺势一带,借着花衬衫前冲的力道,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砰!”
花衬衫一百多斤的身体,被重重砸在满是污水的地上,溅起一片泥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那个卖甘蔗的小贩和正要得手的瘦高个,全都看傻了。
他们完全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前一秒还嚣张无比的老大,下一秒就躺在地上像条死狗。
“操!你找死!”
瘦高个反应过来,放弃了中年男人,怒吼着挥舞刀片,朝周明扑了过来。
周明眼神冰冷。
他不退反进,迎着刀光冲了上去。
在刀片即将划到他面门的刹那,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
同时,他一脚踢在瘦高个的小腿迎面骨上。
瘦高个吃痛,身体一个趔趄。
周明的手,已经顺着他的骼膊缠了上去,反手一拧。
“啊——!”
瘦高个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手腕被拧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刀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周明一记膝撞,正中他的腹部。
瘦高个双眼翻白,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只剩下最后一个卖甘蔗的小贩。
他看着两个同伴在不到十秒内就失去了战斗力,再看看那个站在巷子中间,浑身散发着煞气的少年,吓得两腿发软。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他转身推起甘蔗车,想用这东西挡一下,然后逃出巷子。
周明怎么可能给他机会。
他一个箭步冲上,踩着甘蔗车的车沿,整个人腾空而起,一脚踹在小贩的后心。
那小贩象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墙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整个巷子,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花衬衫躺在地上,抱着自己脱臼的手腕,痛苦地呻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恐惧。
那个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霍振霆,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靠在墙上,张着嘴,金丝眼镜都歪到了一边。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还是人吗?
刚才那干净利落,招招致命的身手,简直比港片里的打星还要凶悍!
这哪里是什么从北方来的愣头青,这分明是一头过江的猛龙!
周明没有看他,而是走到那个还在哀嚎的花衬衫面前,蹲下身。
他捡起地上的那枚刀片,在花衬衫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冰冷的触感,让花衬衫的呻吟戛然而止,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声音。
“说。”周明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让人骨头发寒的冷意,“黄老板是谁,在哪里?”
花衬衫浑身抖得象筛糠,他看着周明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感觉自己象是在被一头野兽盯着。
“我…我不知道”
“是吗?”
周明手里的刀片,轻轻往下一划。
一道血痕,出现在花衬衫的脸颊上。
“啊!”花衬衫尖叫起来,“我说!我说!”
“黄老板叫黄四海!是香港人!我们平时都在蛇口码头的三号码头仓库见他!我只知道这些!大哥!爷爷!饶了我吧!”
黄四海,三号码头仓库。
周明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他站起身,将刀片扔在花衬衫的身边。
“滚。告诉黄四海,他要找的人,来了。”
花衬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扶起两个半死不活的同伴,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巷子。
直到这时,周明才转过头,看向那个还处在震惊中的中年男人。
霍振霆这才回过神,他连忙扶正眼镜,快步走上前来,激动地握住周明的手。
“小兄弟!多谢!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叫霍振霆,在香港做点小生意,今天要是没有你,我我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声音还在发抖。
周明抽回手,平静地说道:“举手之劳,你没事就好。”
“这怎么是举手之劳!”霍振霆一脸后怕,“我这包里,是跟美国客商签的一份重要合同,要是被他们抢走,我的公司都要破产!小兄弟,你这是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的公司啊!”
他看着周明,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惊叹。
“小兄弟,你这身手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刚才那几个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吧?你是不是在深圳,惹上了什么麻烦?”
霍振霆是个生意人,心思活络,立刻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周明没有隐瞒,也没有全盘托出。
“我一个亲戚,在这里失踪了。我怀疑,跟刚才他们提到的那个黄老板有关。”
“黄四海?”
霍振霆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个名字我听过。在蛇口这一带,他不是什么正经商人,靠着走-私和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起家,手下养了一帮亡命徒,心狠手辣。小兄弟,你惹上他,可不是小事。”
周明的心沉了下去。
这印证了他的猜测,周建军果然是陷进了黑-恶-势力的手里。
霍振霆看着周明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心中一动。
这样一个身手不凡,胆识过人的年轻人,绝非池中之物。
今天自己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这也是一个结交未来强者的绝佳机会。
“小兄弟,你一个人,想对付黄四海这样的地头蛇,太难了。”霍振霆诚恳地说道,“我在深圳这边,跟官方和商界,都还有几分薄面。这件事,或许我能帮你打听打听。”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皮夹,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周明。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香港公司和深圳办事处的电话。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打给我。这个恩,我霍振霆一定报!”
周明接过名片。
烫金的字体,写着“香江振华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霍振霆”。
一个意想不到的强大助力,就这么出现了。
周明看着霍振霆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
“多谢霍先生。”
他知道,自己在这场孤军奋战的战争中,终于有了一张可以借力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