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在一片刺骨的寒意中睁开双眼。
不是万法同源河的温润能量,不是洪荒书院的古朴书卷气,更没有苏沐雪煮茶的清香、小医仙丹炉的暖意——只有身下硌人的青石板,以及穿透破旧布衣、直钻骨髓的寒风。
他猛地坐起身,意识还停留在多元融合界的庆典上。那道璀灿的多元平衡能量带,那些来自不同位面的年轻修士,还有与苏沐雪、小医仙、青鳞相视一笑的欣慰……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仿佛只是眨眼间,周遭的一切便天翻地复。
“这里是……哪里?”
林辰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穿的是粗麻布缝制的短褂长裤,补丁摞着补丁,沾满了泥土与草屑;双手瘦弱干枯,指关节处还有未愈合的冻疮与划伤;身体里更是空荡荡的,曾经浩瀚如海的万界至尊之力、轮回法则、道衡能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生命气息,以及一种滞涩的“灵气”在经脉中缓慢流淌。
这不是他的身体。
一段陌生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冲击着他的意识。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林辰,是玄元界青阳城林家的旁系子弟。林家曾是青阳城的修真世家,祖上出过筑基期修士,一度风光无限。但百年前,家族赖以生存的灵脉突然枯竭,修炼资源日益匮乏,族中修士的修为不进反退,年轻一辈更是天赋凋零,林家也因此从青阳城的顶尖家族,跌落为二流势力,只能在城东的贫民区苟延残喘。
原主便是林家这一代最不起眼的存在。天生灵脉堵塞,灵气亲和度极低,修炼了五年,依旧停留在炼气一层初期,是整个青阳城公认的“废柴”。不仅如此,他性格懦弱,在家族中备受欺凌,旁系的子弟动辄对他拳打脚踢,嫡系更是视他为可有可无的蝼蚁。
就在昨天,林家的嫡系天才林浩,为了抢夺原主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一枚看似普通的青铜吊坠,将他拖到城外的乱葬岗,一顿毒打后扬长而去。原主本就虚弱的身体不堪重负,再加之寒风侵袭,最终在绝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被来自万界的林辰取而代之。
“玄元界……炼气期……废柴少年……”林辰消化着这段记忆,眉头微微蹙起。
他尝试运转意识,感知这个世界的法则。没有万法同源的包容,没有平衡反馈的机制,只有一种粗糙而直接的能量体系——灵气。这种灵气与他熟悉的鸿蒙紫气、道衡能量相比,显得驳杂而狂暴,修炼者需要将灵气吸入体内,冲刷经脉、滋养灵脉,才能提升修为,境界划分也简单直接: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每一个大境界,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巅峰四个小层次。
而这个世界的内核矛盾,似乎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个位面都要尖锐——灵脉枯竭。
根据原主的记忆,不仅是林家,整个青阳城,乃至更广阔的玄元国,灵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竭。百年前,青阳城周边还有三条中等灵脉,数十条小型灵脉,修士修炼事半功倍;而如今,只剩下一条濒临枯竭的小型灵脉,被青阳城的第一家族——王家牢牢掌控,其他家族只能争夺一些灵脉逸散的微薄灵气,或者高价购买王家拢断的低阶灵石。
灵脉枯竭导致资源匮乏,资源匮乏引发家族倾轧、弱肉强食。在这个世界,实力就是一切,没有实力,只能任人宰割,就象原主一样,连母亲留下的遗物都无法守护。
“又是一个失衡的世界。”林辰心中轻叹。
从万界至尊,到一无所有的废柴少年,这种落差不可谓不大。但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见证过万界轮回的林辰,并未因此沮丧。他感受着这具身体的虚弱,感受着经脉中滞涩的灵气,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平静的光芒。
失衡,意味着危机,也意味着机遇。就象当年的遮天位面、斗罗大陆、凡人修仙传世界一样,越是尖锐的失衡,越能孕育出改变命运的契机。而他,虽然失去了万界至尊的力量,却拥有着亿万年的修炼经验、对平衡之道的深刻理解,以及对无数修炼体系的洞察——这些,才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先活下去,再谈其他。”林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寒风依旧凛冽,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乱葬岗位于青阳城的东郊,遍地都是枯骨与腐朽的棺木,阴气森森,偶尔还能听到野兽的嘶吼。原主被扔在这里,本就是必死无疑,但现在,他活了下来。
林辰运转体内那点微薄的灵气,按照原主记忆中的基础吐纳法,缓慢地疏导着滞涩的经脉。这套吐纳法名为《青元吐纳诀》,是林家的入门功法,粗糙而低效,但聊胜于无。
然而,仅仅运转了一个周天,林辰便发现了问题。
这具身体的灵脉,并非天生堵塞,而是被一股阴寒的杂质所缠绕。这些杂质附着在灵脉内壁,如同水垢一般,阻碍着灵气的流通,也压制着灵脉的潜力。而这股阴寒杂质的来源,似乎与原主母亲留下的那枚青铜吊坠有关——记忆中,原主自从戴上这枚吊坠后,修炼速度便越来越慢,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那枚吊坠,恐怕不简单。”林辰摸了摸胸口,那里果然有一枚冰凉的青铜吊坠,吊坠上刻着复杂的纹路,看似普通,却隐隐散发着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
他没有立刻取下吊坠,而是将一丝意识探入其中。出乎意料的是,这枚吊坠内部,竟然隐藏着一个极小的储物空间,空间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缕极淡的阴寒气息,与灵脉中的杂质同源。
“看来这吊坠是一件储物法宝,但被人动了手脚,里面的阴寒气息会缓慢侵蚀佩戴者的灵脉。”林辰心中了然。原主的母亲,或许并非普通妇人,这枚吊坠也绝非普通遗物。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清除灵脉中的阴寒杂质,恢复身体的修炼潜力。
他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青石板上,闭上双眼,开始回忆万法同源河中关于能量净化的知识。在凡人修仙传世界,他曾指导修士用循环灵植净化灵脉;在斗罗大陆,他曾用道衡能量滋养灵魂与武魂;在诛仙世界,他曾用冰极法则冻结并剥离邪祟能量——这些经验,此刻都化作了他的底气。
林辰摒弃杂念,意识高度集中,将体内那点微薄的灵气,按照一种全新的轨迹运转。这是他结合《青元吐纳诀》与平衡之道,临时创造的简易净化法——以自身微弱灵气为引,调动周围环境中的微薄阳气,缓慢冲刷灵脉中的阴寒杂质。
玄元界的天地间,不仅有灵气,还有阴阳二气。乱葬岗阴气森森,但白日里,太阳的阳气也会渗透进来。林辰运转功法,如同一个精密的过滤器,将空气中的阳气引入体内,与灵气融合,形成一道温暖的能量流,缓缓冲刷着灵脉。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也极其痛苦。阴寒杂质与灵脉内壁结合得异常紧密,每冲刷一次,都象是用钝刀割肉,疼得林辰浑身颤斗,冷汗直流。但他的意志如同万法同源河中的顽石,坚不可摧,始终保持着功法的运转,一丝一毫地剥离着那些阴寒杂质。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西斜,乱葬岗的阴气越来越重。林辰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体内的灵气几乎耗尽,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经过大半天的冲刷,灵脉中的阴寒杂质已经剥离了一小半,经脉中的灵气流通明显顺畅了许多,身体也不再象之前那般虚弱。
“呼……”林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浊气中夹杂着一缕淡淡的黑色雾气,正是被剥离的阴寒杂质。他睁开眼,感受着体内略微增强的灵气,心中松了口气。
虽然过程痛苦,但效果显著。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半个月,就能将灵脉中的阴寒杂质彻底清除,到时候,这具身体的真正潜力,或许会超出他的预期。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与谈笑声从乱葬岗外传来,打破了寂静。
“林浩哥,你说那废物林辰,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野狗啃了?”一个尖酸的声音响起。
“哼,一个炼气一层的废柴,扔在乱葬岗,能活过一夜才怪。”另一个高傲的声音回应,正是昨天殴打原主的林家嫡系天才林浩,“那枚青铜吊坠,虽然看起来普通,但说不定是件古董,等回去清洗干净,送给王家族长的公子,说不定能换一枚下品灵石。”
“林浩哥英明!有了下品灵石,你就能突破到炼气三层了,到时候,青阳城的年轻一辈,谁还敢与你争锋?”
“那是自然!等我突破炼气三层,就算是王家的天才王腾,也要给我几分面子。至于那些旁系的废物,就只能在我脚下摇尾乞怜!”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平静地望向乱葬岗的入口处。
三个少年正缓步走来,为首的林浩身着锦衣,面容倨傲,修为达到炼气二层后期,是林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身后跟着两个跟班,都是炼气一层后期的修为,正是平日里欺凌原主最凶狠的几人。
林浩看到站在乱葬岗中央的林辰,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转为不屑:“哟,这废物竟然还活着?看来野狗都嫌弃你这一身骨头没肉。”
“林浩哥,这废物命真硬,不过也好,省得我们找他的尸体了。”一个跟班说道,眼神中满是恶意。
林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目光如同深潭,不起波澜。这种程度的挑衅,与他曾经面对的域外魔主、混沌领主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但这具身体所承受的屈辱,原主心中的绝望与不甘,他却感同身受。
“把吊坠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林浩伸出手,语气倨傲,“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再尝一次昨天的滋味,哦不,这次,我会打断你的四肢,让你在这里慢慢被野狗分食。”
林辰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胸口的青铜吊坠,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想要吊坠,凭本事来拿。”
“凭本事?”林浩象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炼气一层初期的废柴,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看来昨天的打还没让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话音未落,林浩身形一动,炼气二层后期的灵气爆发,一拳向林辰的胸口砸来。拳风呼啸,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狂傲与狠辣,显然是想一击将林辰打倒在地。
若是原主,面对这一拳,只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是林辰。
林辰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身体微微一侧,看似缓慢,却精准地避开了林浩的拳头。他运转体内刚刚恢复了一些的灵气,按照平衡之道中的借力打力技巧,手指轻轻一点,落在林浩的拳头上。
“噗!”
一声轻响,林浩只觉得拳头象是打在了棉花上,力道被瞬间卸去,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刁钻的能量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让他的气血一阵翻涌,脚步跟跄着后退了三步。
“你……你怎么可能避开我的攻击?”林浩脸色大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的修为比林辰高出整整一个小层次,而且是炼气二层后期,按理说,林辰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两个跟班也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一向懦弱无能的林辰,竟然敢还手,而且还击退了林浩。
林辰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滚。”
一个字,如同惊雷,在林浩的耳边炸响。他脸色涨得通红,既有愤怒,又有屈辱:“废物!你敢让我滚?我看你是活腻了!”
林浩再次扑了上来,这一次,他动用了林家的基础武技《青元拳》,拳头上灵气凝聚,威力比刚才更强。
林辰依旧不慌不忙,他虽然失去了万界至尊的力量,但战斗经验、技巧、对能量的掌控,都远非林浩这种毛头小子可比。他侧身、闪避、点穴,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都能精准地避开林浩的攻击,同时用最省力的方式,反击林浩的破绽。
短短十几个回合,林浩不仅没能碰到林辰一根手指,反而被林辰点中了数次穴位,气血翻涌,灵气滞涩,浑身酸痛,象是打了一场硬仗。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一个废柴,怎么会这么强?”林浩气喘吁吁地后退,眼中满是恐惧与不解。他想不通,一个修炼了五年还停留在炼气一层初期的废物,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林辰一步步走向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我说,滚。”
这一次,威压比刚才更甚。林浩被这股威压吓得浑身一颤,他感觉眼前的林辰,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废物,而是一尊让他望而生畏的存在。
“你……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林浩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狠话,转身带着两个跟班,狼狈地逃离了乱葬岗。
看着他们仓皇逃窜的背影,林辰缓缓收回目光,脸色微微苍白。刚才的战斗,虽然看似轻松,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消耗极大,体内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
他没有追击,现在还不是与林家嫡系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他需要时间,需要恢复实力,需要在这个陌生的玄元界,站稳脚跟。
林辰重新盘膝坐下,继续运转净化功法,恢复灵气,剥离灵脉中的阴寒杂质。乱葬岗的阴气越来越重,但他的心中,却燃烧着一团火焰。
玄元界,灵脉枯竭,弱肉强食,这是一个失衡的世界,也是一个充满挑战的世界。
他失去了万法同源河的庇护,失去了苏沐雪、小医仙、青鳞的陪伴,甚至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但他还有亿万年的智慧与经验,还有对平衡之道的坚守,还有一颗永不言弃的心。
“玄元界,我林辰,来了。”
夜色渐浓,乱葬岗的寒风依旧凛冽,但林辰的身影,却如同风中的青松,挺拔而坚定。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玄元界的废柴少年林辰,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万界的守护者,他将以这具平凡的身体,在这个失衡的世界,重新开始,践行平衡之道,守护值得守护的一切,书写属于他的,新的传奇。
而这一切的起点,便是清除灵脉中的阴寒杂质,恢复修炼潜力,然后,拿回属于原主的尊严,守护好母亲留下的遗物,在这个灵脉枯竭的世界,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平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