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无数的村民,纷纷回头仰望着李昂。
他们不懂什么是【变巨术】,也不懂什么是魔法物品。
在他们眼中,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巨大神父,就是神迹!就是坦帕斯圣临!
甚至还有已经逃出法阵范围的村民,又被同伴扯着嗓子拽了回来:
“快看!别跑了!神父显灵了!”
“这种场面,不看后悔半辈子!”
“李昂神父还没倒下,你们跑啥跑?”
恐慌在这一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狂热的崇拜。
“观众席”前排。
安娜紧攥圣徽的手,稍稍松了些,她终于有空擦拭手心的冷汗。
老杰克深吸了一口早已熄灭的烟斗,浑浊的独眼瞪得滚圆。
而在他身旁。
小侍祭布兰德正痴痴地望着那个如神灵般的高大背影,他对李昂的仰慕之情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这就是我的……神父!
他就那般睁着眼看着。任由夺目的阳光刺痛他的双眼,也要将李昂的伟岸剪复印在脑海中。
不过,费尔南多就不太好受了。
他依旧站在哈罗德的身后。
但他那佯装“害怕”的表情管理,此刻已彻底失控。
他看着场中高大的巨人,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以他的见识,自然认得这不过就是变化系二环的【变巨术】。
不过,此刻他也在【沉默法阵】里,无法用言语当场戳穿这拙劣的把戏!
终于,他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下领口,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转过身,看向身侧的随从,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那名随从一愣,眼中闪过一瞬的挣扎。
但在费尔南多那极尽压迫的眼神下,他终究还是领命,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堂,向着码头方向跑去。
战场中央,局势渐渐逆转。
剩馀的黑网刺客,依旧有条不紊地组织着进攻。
但他们的出手,却远没有刚刚那般果决。
毕竟谁心里都没底——再这样打下去的话,坦帕斯会不会再次降下神罚。
乌瑞克用馀光瞥了眼李昂,满意地咧嘴一笑。
他虽然失去了神术,但身为战斗牧师的素养,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但见他的速度突然暴涨,如炮弹般直奔一名刺客而去。
巨剑夹杂着罡风扑面而来。
那刺客早有预料般身形猛地爆退。
眼见那巨剑的攻击即将落空。
乌瑞克眼中一抹红光乍现。
红光瞬间缠绕在巨剑之上,令原本应该劈空的巨剑,在半空中极其违和地偏转了一个角度。
那是战争领域独有的初级引导神力:【导引打击】!
巨剑瞬间命中,刺客双腿被齐根斩断!
他整个人象半截木桩一样栽倒在地,绝望地张大嘴巴嘶吼,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而在另一边。
李昂面对的战况则更加凶险。
【变巨术】虽然赋予了他恐怖的力量,但也让他成了全场最大的靶子。
他随手挥出一锤,都裹挟着千钧巨力。
锤头所到之处,罡风烈烈,敌人纷纷匆忙闪躲。稍有躲闪不及,便会被当场砸成肉泥!
但散塔林会的刺客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不再近身硬拼,而是四散游走,象一群围猎狮子的鬣狗。
无数的飞刀、暗矢无声地袭来。
虽然大部分被秘银链甲弹开,但李昂的双腿和手腕上,依然挂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就在李昂不胜其烦,准备强行突围时。
一名全身裹在黑衣里、手持双短剑的刺客。
突然脱离了阵型,无视了组织命令,象个疯子一样直直地朝李昂撞了过来!
他的速度极快!
仅是片刻,便已临近。
这不合常理的送死行为,让李昂心中警铃大作!
事出反常,怕是有诈!
可正当他举起页锤,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接这个看似送死的刺客之时。
那名刺客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在那双只露在外面的眼睛里。
李昂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属于人与精灵混血特有的琥珀色瞳孔。
再看那短剑的握姿习惯,定是阿克曼无疑!
二人无法言语交流,也没有复杂的肢体暗示。
阿克曼只是死死地盯着李昂,然后眼神猛地往教堂的东南方向一瞥。
随即他双手张开,完全放弃了防御,将胸膛暴露在李昂的面前。
电光石火间,李昂瞬间会意。
他没有丝毫的尤豫,借着巨大的体型优势,抬起脚,对着阿克曼的胸膛狠狠踹去。
阿克曼猛吐一口鲜血。
他整个人如同出膛炮弹,借着这一脚恐怖怪力,倒飞而出!
东南方向的村民们纷纷闪躲,生怕砸着自己。
也正是这片刻的混乱,让一个稳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斗篷人影显得格外突兀。
他双手在长袖中合十,似乎在里面攥着什么东西。
那人影眼见一道黑影向自己袭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不过看清那身衣服是“自己人”后,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然而。
就在这想法萌生的瞬间。
阿克曼的身影与他错身而过。
一把猩红的短剑,悄无声息地抹过他的脖子。
那斗篷人影甚至还没来得及错愕,便感到头部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秒,他眼中的视野急速下坠。
落地,无声。
滚了两圈。
最终,他那渐渐猩红的视野,定格在了自己那如同鲜血喷泉的脖子上。
同时,还有那个自他手中掉落的黑色晶体。
那是组织给他,用以引领法阵的【静默之石】。
晶体无声落地,碎裂。
就在他意识彻底结束的前一秒。
村民们的惊呼与同伴们的嘶吼,如潮水般自耳畔传来。
缺了一人,法阵再难以维持。
【沉默法阵】,已破!
那股笼罩在整个教堂、透明的沉默光圈,正急速向内坍缩。
看到了教堂东南方向发生的剧变,李昂心中一凛,手中的页锤也挥舞得更加卖力。
乌瑞克也同样感知到了法阵的变化,他心中暗自长舒一口气。
看来,这场坦帕斯降下的考核,他们算是通过了。
现在,只要等待法阵彻底坍缩完毕,他就能让这群阴沟里的老鼠明白,什么才叫战争的怒火!
而阿克曼这边。
他一连撞到几个椅子,方才停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听着耳边渐渐恢复的声音,他如释重负地轻呼一口气。
他做到了……可惜是以无冬城叛徒的身份。
然而,他那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呼出。
他身下的阴影里,突然诡异地蠕动。
没有任何征兆。
一只惨白的手,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探出,轻柔地触摸阿克曼的后心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