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道:“柴崎,脑子不好使的是你!你只看到宴追阁下,那个西装男人——”
“你闭嘴!他是可以谈判的!只要在正式场合将那个孩子交出去,一切都会回归平静!这个叫宴追的a国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正式场合?柴崎,这不是你个人的政治秀!”
“佐藤,注意你的言辞和立场。”
“我所做的一切决策,都是为了以最小代价平息这场灾难,保护大多数国民的安全。”
“与可控的对手谈判,集中力量消除不可控的极端威胁——这就是最理性、最负责任的处理方式!”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鹰隼般攫住佐藤:
“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指挥部的决定,袒护那个屠杀我数百国民的a国人……”
“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特殊对策本部的立场,究竟还在不在这片国土上?!”
佐藤浑身一震。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股从脚底窜上头顶的冰冷荒谬感。
他看着柴崎那双被权力和固执烧亮的眼睛,看着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仿佛戴着一副名为“国家大义”面具的脸。
这一切混在一起,搅拌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清醒。
他忽然明白了。
眼前这个人,需要的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案。
他需要的,是一场能为他加冕的“胜利仪式”。
宴追是必须被献祭在祭坛上的“异端恶魔”,西装男是配合演出的“可沟通的魔鬼”,而豆豆……不过是仪式中最关键的那件“祭品”。
至于仪式之后,是地狱降临还是盛世太平——
那不在他“胜利剧本”的考虑范畴之内。
佐藤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
不是反抗,不是辩解。
他当着一帐篷沉默的军官和参谋的面,开始一颗、一颗,解下自己胸前代表特殊对策本部课长身份的铭牌和徽章。
金属扣件解开的声音,在死寂的帐篷里清晰得刺耳。
他将取下的徽章和铭牌,轻轻放在旁边的战术地图上。
然后,他后退一步,向柴崎——向他曾效忠的体系——行了一个标准、冰冷、再无丝毫温度的告别礼。
“我的立场,柴崎室长。”
佐藤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从来都在这片国土的现实之上,而非任何人的剧本里。”
“战场瞬息万变,它从来不是,也永远不该是任何人的政治秀!”
他目光扫过帐篷内每一张脸,最后钉回柴崎脸上,一字一句,如同敲下棺钉:
“我们失信了,柴崎。不是一次,是三次。”
“第一次,是战术背叛——承诺最高级别保护,却下达‘撤离观察’,留她独自面对未知的黑暗。这是我的责任!”
“第二次,是规则背叛——土御门阁下以千年灵脉立下最高‘言约’,而你们,却在谋划用爆炸物撕毁它,将这片土地的信用踩在脚下。”
“而现在,是第三次,也是最彻底的一次——”
佐藤的声音里终于渗出一丝压抑到极致的颤抖,那不是恐惧,是纯粹的悲愤:
“道义背叛。”
“你,柴崎康夫,把一场灾难,偷换成了你个人的加冕礼!”
“你才是与真正魔鬼合谋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的话,化作冰冷的判决:
“宴追阁下是个大麻烦,没错。但这麻烦,是我们一次次背信弃义、亲手逼出来的!说她无法沟通,但她之前不能沟通吗?她是能沟通的!她嘴里说不干,但在彻面对青行灯的时候,她出手帮了忙!”
“那个西装男人——他才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真正需要防范、彻头彻尾的灾难!”
“言尽于此。”
“诸位,好自为之。”
佐藤转身,刚走出指挥部没几步,一个虚浮踉跄的身影便从侧面的阴影里跌撞出来,几乎与他撞个满怀。
是出云椿。
她早已不复平日里出云大社继承人的端庄典雅,华美的巫女服上沾满尘土与可疑的暗渍,几处撕裂,发髻松散,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眼底布满血丝,更像是经历了某种药物或术法折磨后的虚脱。
“椿巫女?!”佐藤大吃一惊,下意识扶住她。
他清楚记得,之前柴崎以“统一联络口径,保护重要传承者”为由,将椿带离了前线指挥圈,实则是软禁了起来。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如此狼狈?
净海法师也已快步上前,一把扣住椿的手腕,灵力一探,脸色骤沉:“灵力滞涩,神魂有被外力强行镇封又暴力冲开的痕迹……还有‘默言香’残留的气味。柴崎他们,竟对出云之女用这等手段!”
“这不重要,大师,管狐……我之前承诺宴追阁下……所以即便被切断联系,我也让管狐……但是管狐被吃掉了……”管狐是出椿的式神,因为之前的承诺,所以她在最后一刻悄悄放出了本命式神。
但是……被吃掉了。
“被……吃掉了?”净海法师的眉头拧紧,“管狐乃灵体,何物能‘吃’灵体?”
出云椿脸色发白,她现在也说不清楚。
净海法师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凝重。
他不再多问,立刻从袖中取出那枚已布满裂痕的勾玉,将其中土御门最后传来的见闻,以灵力共鸣的方式,分享给椿,也同时让近在咫尺的佐藤能够感受到:
心池如墨,灵脉枯槁。文车妖妃空洞的微笑。大岳丸蛮荒却无魂的躯壳。弥漫每一寸空气的“死”。
“‘畏染’是假象!是‘替代’!灵魂已死,躯壳为衣!它们在腾空‘房子’,等‘住户’入住!净海,警告所有人……这不是战争,这是……殡仪!”
佐藤浑身剧震,如坠冰窟。他猛地抓住净海的手腕,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全部?天王寺里面……几万人……都……?”
净海缓缓点头,枯瘦的手掌反握住佐藤,力道大得惊人:“土御门阁下所见……是概念的‘死’。魂飞魄散,并非被拘,而是被……‘抹去’。此刻结界内行走的,已是‘无魂之形’。”
“那……红叶狩?青行灯?大岳丸的妖气又是……”
“皮囊。”净海的声音嘶哑,“土御门阁下点破,文车妖妃非其本尊,大岳丸亦为空壳。它们……连‘妖怪’的‘畏’与‘传说’都被杀死、掏空,只剩形骸,被‘它’穿在身上。”
佐藤难以置信,净海法师亦然。
连传说中大妖都成了空壳,西装男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替代?替代是为什么了?可以肯定是要取而代之,但为什么要取而代之?
“为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