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的呼吸急促,像被什么逼到了悬崖边。
他不甘心,一句一句追问,象是要从她口中挖出一个答案。
为什么江妄一出来,就又会打乱他和妹妹的生活。
他到底还有哪一点做的不够好?
他丝毫不越界,不强迫她接受自己,不去祈求她的爱,他只是想象小时候那样一直陪着她。
连司愿的孩子,和江妄的孩子他都能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疼去爱,为什么……
为什么司愿还是会那么在乎江妄。
还是不再喜欢自己?
这些在意和偏爱明明从前是属于他的。
可是为什么不管怎么做,都回不去了呢?
司愿被他的突如其来的质问逼得有些错愕,茫然地看着他。
这五年,宋延一直都很冷静。
他好象又变回了一切还没发生改变之前的那个哥哥。
那个很好的……哥哥。
司愿尽力的一点点收起厌恶和防备,甚至在心里也期望他会变的更好,会慢慢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可是现在,他好象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突如其来吻过她的他。
司愿害怕地往后躲了一下,张口就要喊楼上休息的张妈。
宋延这才看见了她眼底的害怕。
像忽然惊醒,他猛地后退一步,喉结滚了滚。
他错愕地眨了眨眼睛,清醒过来。
随即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司愿还在害怕他。
宋延不敢再靠近了。
他急忙转身离开,脚步快得象是在逃。
门关上的一瞬间,房间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
司愿缓缓冷静,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
宋延刚才的眼神,让她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凉意。
可回过神来,司愿觉得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是,多年前林双屿的死,除了宋延,根本没有人能作证。
如果宋延可以为了阻止江妄接近她而编造谎言,那五年前,他也可能为了某种目的,编造出“林双屿死了”的假象。
他是不是……又背叛她,保下了林双屿?
司愿慢慢攥紧了手指,指节泛白。
她想起五年前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女人。
背影、身形,甚至连走路的姿态,都与林双屿如出一辙。
如果林双屿没死……
那可太好笑了。
也太讽刺了。
她好不容易对宋延生出信任,但他又骗了自己是不是?
司愿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
司愿这天刚下班,到地落车库,就看见了江妄。
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靠在车门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眉眼显得有些模糊。
她怔了怔,下意识想绕开,假装没看见。
“司愿。”
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车库里响起,带着一点沙哑。
她脚步一顿,却没回头。
江妄灭掉了烟,缓缓跟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骼膊。
不容反抗一般,只问了一句:
“你要去港城?”
司愿皱眉,想挣开,却被他更用力地固定住。
她凝眉:“你怎么知道?”
江妄看着她,眼底泛红,象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涌了上来。
他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我承认,我混蛋,我找人盯着你。”
司愿微微惊愕地看着江妄。
“你凭什么?”
“现在回答我,”江妄不解释,只是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打算去港城?”
司愿看着他泛红的眸子,心里一阵刺痛,又有些不明白。
现在的江妄怎么会这么容易难过?
她闭上眼,点了点头,说:“是,我要去。”
可江妄听完她的回答后,猛的就说不出话了。
他沉默着,整个人似乎都僵硬了,动也不会动。
司愿不明白:“你既然打听到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江妄忽然开口打断,声音干涩沙哑:“所以,又是想躲着我是吗?”
“从海城逃到千里之外的南城,宁愿丢掉自己的事业。如今再见到我,却又打算丢掉我,再逃去港城。下次呢?司愿,如果下次我再去港城,你又打算逃去哪儿?”
司愿微微错愕。
他这是……以为自己是因为逃避他才离开的?
她刚想开口解释,江妄却一瞬间红了眼。
“你就这么讨厌我?我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五年前一声不吭地走掉,我差点象死了一样,被你折腾的心都快要死了……现在你又要走掉?司愿,我到底做了什么!”
司愿看见江妄有眼泪落下来,好象把她心口也烫了个洞,一下子慌了神。
“江妄,我不是避开你,我去港城是因为……”
“我不想听你的狡辩。”
江妄一句则不想听。
他伸手揽住司愿的脖颈,带着一丝不容置喙,俯身就吻了下去。
……
司愿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想要后退,可江妄的手臂太用力,让她避无可避。
唇瓣相触的瞬间,是滚烫的温度,带着他掌心的微凉和烟草的馀味,还有一丝克制不住的颤斗。
五年了。
整整五年,他们分开了五年。
江妄象是溺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吻得简直急切又绝望。
却又在触及她唇齿间的柔软时,泄露出一丝小心翼翼的脆弱。
他太想她了,想得心口发疼,想得在无数个深夜辗转难眠。
这个吻,是他五年来所有的思念、不甘和濒临崩溃的委屈。
缓缓的,司愿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
因为她吻到了他的眼泪。
咸涩的味道混着唇齿间的灼热,大抵还有自己的眼泪。
她何曾不难过。
何曾不觉得委屈绝望。
她已经很累了。
累的没有力气去反抗一个本就没有放下过的人。
这个吻没有技巧,只有汹涌的情绪,在空旷的地落车库里,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两人牢牢困住。
江妄吻得越来越深,直到司愿快喘不过气,他才忽然停下,退开些许。
司愿睁开眼,看着他。
看着他眼底未干的湿意和近乎哀求的眼神,心里像被灌满了苦涩的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妄低下头,额头抵在她的肩上,沉重的问了她一句,“你这次走了,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