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愿视线在桌上停了几秒。
桌子上的东西很丰盛,一眼看出都是她以前最爱吃的。
她喉咙有点发紧,更觉得莫名所以,“我……”
“坐。”
江妄只是先让她坐下吃东西。
司愿尤豫了几秒,还是走过去坐了下去。
她拿起刀叉,却发现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颤。
她问:“你昨晚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顿了顿,又问:“而且,你其实……不用把我带回来的,当时我朋友在。”
江妄没回答,只是把牛奶推到她面前,“昨晚喝了不少,先喝点热的。”
她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牛奶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的确舒服了很多。
“吃完再说。”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笑非笑,“你现在的样子,傻傻的,跟你十八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司愿怔住,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
过了这么多年,十八岁的那些事情她已经记不清很多了。
林双屿死了,宋延和自己之间也已经回不到过去。
什么好象都已经放下了。
唯独江妄,江妄……成了她心上一道永痕的伤疤。
不疼,甚至有时会忘掉,仿佛从未有过。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看到了,那伤口就又开始泛起疼。
她忍住难过,低下头吃早餐,却感觉每一口都带着说不清的苦涩。
刚吃完,江妄递过来一杯温水,“药在里面,解酒的。”
司愿微微怔愣。
他突然变得很好很好,像五年前刚重逢的时候一样好。
司愿接过,尤豫了一下,还是说:“那天说的,其实已经够清楚了,况且后来还闹得那么难看……”
江妄闭了闭眼,象是在压下什么情绪,低声问:“那你让我看着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司愿摇头。
她不能被人家照顾了一晚上,还这么忘恩负义。
但她始终不想多看他。
那一眼就象会被灼到,她怕自己的防线在对视里崩塌。
江妄盯着她的侧脸,声音沉了几分:“是气我那天说的那些话?”
司愿没说话。
空气里短暂的沉默。
江妄似乎是叹气,然后忽然开口——
“对不起。”
他忽然道歉了。
司愿的手指一顿,她抬起眼,看向江妄。
江妄也在看着自己,
她的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却很快收紧,不让那点情绪蔓延。
“你不用道歉。”她移开视线,声音淡淡的,“其实你没说错什么。”
她本来,就该是一个人。
她早就已经不在乎会不会有人喜欢自己,会不会有人在意自己。
只要她最爱的小舟健康长大就好。
想到这里,司愿忽然没觉得那么难过了。
她笑了笑,坦然地看向江妄,“我该回去了,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下次不用管我,这样可以避免很多误会。”
江妄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象是能看穿她所有的防备。
他知道她怕的是什么,直接说:“那不是我的孩子。”
司愿的手顿住,错愕地看着他。
江妄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象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是江舒的,我只是帮忙带几天,已经送回去了。”
司愿怔住。
他没结婚?也没孩子?
可宋延不是说……
江妄为什么要说谎?
宋延为什么也要说谎?
——
宋延一直没打通司愿的电话,实在是着急了,就在司愿家门口等了一晚上。
结果,等到清晨才看到她坐车回来。
他几乎是立刻冲了上去,语气里满是担忧,“姜文跟我说,昨晚你跟别人走了,是谁?江妄吗?”
司愿有些累,眼神里带着一夜未散的疲惫。
她看着他,没有回答,反而反问:“宋延,那个孩子,你是怎么知道是江妄的?”
宋延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件事。
他避开她的视线,随口搪塞道:“听海城的朋友说的。”
司愿一怔,有些微怔的看着宋延。
也心里确定了一件事。
她开始怀疑起越来越多宋延告诉她的事了,于是静静地看着宋延,没说话。
那眼神让宋延有些心虚,他忍不住追问:“怎么了?”
司愿才回过神。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这几天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她侧身绕过他,用指纹打开门。
这会儿,张妈已经送司行舟去幼儿园了,她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
宋延还是不放心,他跟着司愿进了门。
客厅的空气带着清晨的凉意,窗外的阳光还没完全透进来。
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骼膊,声音有些急:“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江妄带你走的?”
司愿低下头,看着他的手,目光冷得象冰。
宋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收回手,声音低下去:“对不起小愿,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司愿用目光提醒他。
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别越界。
然后没再看他,转身一个人往楼上走去。
楼梯的阴影把她的背影拉得很长,纤细又单薄。
司愿心里一定有心事,宋延一眼就看出来了。
就是从昨晚开始。
这些年,虽然她对自己一直很冷淡,没有接受他原谅他的打算,可至少,她身边也一直只有自己。
宋延以为,时间会慢慢磨平她的防备,让她重新接受自己。
所以他面对司愿,更是小心克制,生怕自己哪一步越界,让她彻底把他推开。
五年了,终于一点点变好了。
终于高兴逐渐融入了司愿的生活,她不怕自己,也不恨自己了……
可现在——江妄出现了。
这个名字象一根针,扎在他的心头,让他忽然觉得害怕,甚至觉得事态有些失控。
宋延觉得自己守了很久的东西要丢了。
他掏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声音冷沉:“去查,司愿昨天晚上去了哪儿,坐的什么车,和谁在一起。”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他才挂断。
挂了电话,宋延缓缓抬起头看向二楼司愿的房间,眼底的偏执和徨恐愈发浓郁。
他不能失去她。
绝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