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林子外的江面,语气不容置疑:“日本人现在肯定在全城搜山、查民房,山里和城里都藏不住。
江里水流复杂,他们就算想打捞,也不知道具体位置,更没法大范围作业。
至于打捞,我自有办法,你们不用管!”
“可站长……”小张还想争辩,却被白良的眼神制止了。
“这是命令!”
白良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我们犹豫!不想让兄弟们的血白流,就照我说的做!”
队员们面面相觑,没人再敢说话。
他们知道白良的性格,一旦下了命令,就绝不会更改,而且这些日子以来,白良的决策从没出过错,他们虽然不解,却还是选择相信。
“小张,你带两个人,找些防水的油布,把金条仔细包好,再绑上几块大石头,确保能沉到江底。”
白良开始安排任务,心里却在默默盘算着——等风声过了,他就找机会去江边,用特制的哨声召唤江豚,让它们帮忙标记金条的位置,到时候打捞起来易如反掌。
白良补充道,又特意叮嘱,“动作都放轻些,别留下痕迹,尤其是脚印和血迹,都要处理干净。”
队员们虽然心里憋屈,却还是立刻行动起来。
小张带着人翻出背包里的油布,小心翼翼地把金条一根根包好,再用麻绳捆上石头,每一根都缠得严严实实。
其他人则去砍树枝,很快扎好了一个简陋的木筏,能勉强承载金条的重量。
一行人扛着木筏,朝着江边的方向挪去。
路上,白良的脚步放得极慢,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的动静,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怕遇到日本人的巡逻队,怕留下的痕迹被发现,更怕自己的秘密有朝一日会暴露。
可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白良选了一处偏僻的江湾,这里芦苇丛生,能挡住远处的视线。
他亲自检查了金条的包裹,确认不会被水流冲开,才点头示意队员们动手。
两个队员合力把金条箱子抬上木筏,划到江中心,然后解开绳子,看着沉甸甸的金条裹着油布、坠着石头,缓缓沉入江底,很快就没了踪影。
江面上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张站在岸边,看着金条消失的地方,眼眶发红,忍不住嘀咕:“就这么没了……老陈要是知道,怕是要心疼死。”
只要我们还在,金条就不算白沉。”
他知道,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白良召集队员们围拢过来,从怀里掏出几张裁好的纸条,又拿出一小瓶墨汁和一根细木棍,“现在局势太危险,我们必须化整为零,各自隐蔽。”
他在每张纸条上画了一个简易的标记——一个歪歪扭扭的鱼鹰图案,这是他和老陈之前约定的紧急联络标记。
“这是联络暗号,你们各自找地方藏起来,一周后,去法租界老槐树茶馆的后院,找一个戴蓝布帽的老汉,给他看这个标记,就能知道下一步的安排。”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分散行动,尽量走小路,不要结伴,不要和陌生人搭话,更不要暴露身份。
一旦有人被捕,立刻放弃联络,保住自己最重要,别想着救队友,我们耗不起。”
他知道这意味着队伍要暂时解散,意味着大家要独自面对危险,可这是目前唯一能保住队伍根基的办法。
他们都明白,这是无奈之举,也是唯一的生路。
“站长,那你呢?”
小张看着白良,眼神里满是担忧,“你肩膀有伤,一个人太危险了。”
“我自有去处。”
记住,活着等我消息。”
队员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白良挥手制止了。
他们对着白良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很快就消失在芦苇丛和树林里,只留下白良一个人站在江边,望着空荡荡的江面,还有远处上海城的方向。
江风吹起他的衣角,伤口的疼痛还在持续,可他却觉得心里异常平静。
金条沉了,队伍散了,可火种还在,只要他还在,上海站就不算彻底垮掉。
他对着江面轻轻吹了一声,哨声短促而尖锐,很快被江风吞没。
他知道,江底的江豚能听到,它们会帮他守住那箱金条,守住队伍的希望。
井上一郎手里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瓷片四溅,茶水泼了一地,可他却像没看见一样,死死盯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宪兵。
“你再说一遍!金条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