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刺破天际,镇江府的城门便缓缓开启,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马昕骑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一身劲装早已洗去大半血污,
却仍能从衣料的破损处,看出鏖战的痕迹。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眼底的疲惫难掩,却透着大战落幕的轻松。
“总算能回应天了!”
李大刀骑着黑马紧随其后,手里那柄厚背大刀斜挎在肩上,
刀身寒光依旧,刀鞘上深浅不一的划痕,皆是这数月血战留下的印记。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畅快,
“这几个月天天提心吊胆,刀光剑影里过日子,
再喝上一壶应天的老酒,那才叫舒坦!”
马昕侧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等回了应天,定陪你喝个痛快。”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稳将周云身着银色铠甲,
铠甲边缘虽有磨损,却依旧衬得他身姿挺拔,自带一股沉稳气度。
他目光,扫过身后列队整齐的数百人护卫队,
队员们个个面带倦色,却脊背挺直,眼神里,藏着历经生死后的坚毅。
“弟兄们都辛苦了,再撑几日,到了应天便好生休整。”
周云的声音平和有力,话语间满是体恤。
这数月来,他们浴血奋战,从镇江府外围的厮杀,到城内的攻坚,
如今大战落幕,归心似箭,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卸下重担的轻松。
一身青衫随风轻扬,眉眼间带着几分灵动,虽也难掩疲惫,却依旧目光清亮。
他字长乐,性子爽朗又带着几分通透,
此刻正勒住马缰,望着镇江府的方向,眼中满是感慨。
察觉到马昕的目光,他转头看来,笑着扬声道:“都督,此番离去,不知下次再来镇江府,会是何等模样?”
马昕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镇江府城墙上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
他轻声道:“待天下安定,定能重现往日生机。”
“启程,回应天!”
队伍缓缓前行,刚出镇江府不远,原本还算平整的官道,便渐渐变得崎岖。
路两旁的田地,早已没了往日的生机,
枯黄的杂草长得齐腰高,随风摇曳,像是一片死寂的荒原。
原本用来灌溉的水渠早已干涸,渠底裂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
偶尔能看到几具腐烂的农具,孤零零地躺在杂草丛中,透着无尽的凄凉。
“多好的田地,竟荒成了这般模样。”
马昕勒住马,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惋惜。
这般膏腴之地沦为荒野,想来是百姓流离失所,无人耕种所致。
李大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沉声道:“战乱不休,百姓要么死于刀兵,要么四处逃难,谁还能守着田地过日子?
你看那边。”
几间茅草屋破败不堪,屋顶塌陷了大半,墙壁也倾颓了一角,
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梁柱,显然是遭了战火侵袭,
“怕是这附近的村落,早就没人了。”
周云翻身下马,走到一间还算完整的茅草屋前,推了推虚掩的木门,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扬起一阵灰尘。
屋内空荡荡的,桌椅板凳倒在地上,早已腐朽不堪,
墙角结满了蛛网,地上散落着几件破烂,看得出主人家离去得匆忙,
或许从未想过还能再回来。
“战火无情,连寻常百姓的安稳日子都毁了。”
他轻声叹息,语气沉重。
队伍继续前行,越往前走,景象愈发萧条。
原本该人声鼎沸的村镇,此刻竟成了一片死寂之地。
远远望去,村镇里的房屋大多损毁严重,
有的屋顶被烧得焦黑,断梁残木耷拉着,
有的墙壁被撞出大洞,露出里面的泥土,还有些房屋直接塌成了一片瓦砾堆。
走进村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偶尔能看到几具,早已辨认不出模样的尸体残骸,被杂草半掩着,
引得苍蝇蚊虫嗡嗡作响,让人不寒而栗。
护卫队里有几个年轻的队员,见状忍不住别过脸去,脸上满是不忍。
李青勒住马,目光扫过这片破败的土地,眼底满是心疼:“好好的村镇,竟成了这般惨状,百姓何其无辜。”
“这还只是沿途的小村镇,不知更偏远的地方,会是何等模样。”
马昕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他抬手示意队伍加快速度,
不愿再让众人看这凄凉景象,也盼着能早些看到几分生机。
行至午后,道路两旁渐渐出现了流民的身影。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补丁摞着补丁,有的甚至光着脚丫,脚底磨得满是血泡。
老弱妇孺走在最前面,个个面黄肌瘦,眼神浑浊,
脸上满是疲惫与绝望,仿佛早已被生活磨去了所有棱角。
有气无力地喘着气,嘴唇干裂起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不远处,一位妇人抱着饿得哇哇大哭的孩子,眼眶通红,
却只能紧紧搂着孩子,不停地安抚,自己的肚子也饿得咕咕作响,却毫无办法。
步履蹒跚地往前走,不知要去往何方,只是漫无目的地挪动着脚步。
“可怜啊,这日子可怎么过。”
李大刀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掏出几块干粮,翻身下马递给路边的妇人。
妇人愣了一下,随即接过干粮,连连磕头道谢,
眼泪顺着布满污垢的脸颊滑落,抱着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马昕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感慨,轻声道:“哀民生之多艰,古人所言,果然不假。
大战虽平,可百姓要想重拾安稳,怕是还要走很长的路。”
李青骑着马走在流民身旁,看着他们艰难前行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他勒住马缰,转头对马昕、周云几人说道:“马都督,周兄,李大刀,
你们看,如今这些地方,都是我们的地盘了。
用不了多久,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声音不算洪亮,却带着十足的笃定,像是一缕阳光,驱散了几分周遭的阴霾。
周云点点头,眼中泛起希冀:“长乐说得对,
定能让这千疮百孔的天地,重焕生机。”
队伍继续前行,沿途的流民越来越多,偶尔能看到几处流民聚集的临时窝棚。
窝棚用破布、树枝和茅草搭成,简陋不堪,勉强能遮风挡雨。
窝棚外,几个孩子穿着破烂的衣服,光着脚丫在泥地里追逐打闹,
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让人心酸的天真,也藏着对生活的一丝渴望。
有流民看到他们身着劲装,带着护卫队,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随即又化为麻木,只是默默让开道路,看着他们远去。
马昕让护卫队拿出随身携带的粮食和水,分发给流民,
虽杯水车薪,却也能解燃眉之急。
这般走了四五天,沿途的景象渐渐有了变化。
靠近应天府地界后,荒芜的田地渐渐少了些,
地里种着些庄稼,虽长势不算喜人,却透着一丝生机。
道路也变得平整了许多,两旁的树木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们戴着草帽,弯着腰除草、浇水,虽依旧面带疲惫,却多了几分安稳与踏实。
又行半日,前方出现了一个集镇。
这集镇虽算不上繁华,却透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开着门,门口挂着各色幌子,随风摇曳。
还有卖小吃的摊贩在路边吆喝着,声音洪亮,引得过往行人驻足。
街上的百姓穿着虽不算光鲜,却也还算整洁,脸上的愁容淡了许多,偶尔能看到几丝笑意。
几个妇人提着菜篮子在店铺前挑选蔬菜,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几个文人模样的人坐在街边的茶摊旁,品着茶,低声交谈着,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看来离应天越近,恢复得越好。”
周云看着眼前的景象,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
“应天府作为都城,定然投入了不少心力治理,才有这般景象。”
李青笑着点头:“这般才像是人间该有的模样。
假以时日,沿途那些破败之地,定然也能恢复成这般模样,甚至更加繁华。”
他勒住马,看着集镇上往来的行人,眼中满是憧憬,
“等天下彻底安定,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再也没有战乱,再也没有流民,
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队伍穿过集镇,继续往应天府前行。
沿途的田地大多已经被耕种,绿油油的庄稼随风起伏,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透着勃勃生机。
道路两旁的房屋整齐排列,大多是青砖黛瓦,虽不算奢华,却透着安稳与踏实。
偶尔能看到孩童在路边嬉戏打闹,笑声清脆悦耳,让人听了心生暖意;
还有些农户在院子里晾晒粮食,金黄的谷物堆在院子里,透着丰收的希望。
远远地,便能看到应天府的轮廓。
高大的城墙巍峨耸立,由厚重的青砖砌成,透着一股威严与厚重,
城墙上旌旗飘扬,守卫的士兵身着铠甲,身姿挺拔,一丝不苟地守在岗位上,
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注视着往来行人。
随着队伍不断靠近,应天府的繁华愈发清晰。
宽阔的城门大开,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有挑着担子的商贩,有穿着体面的官员,有牵着马的旅人,还有嬉笑打闹的孩童,
个个神色从容,透着安稳与祥和。
城门上方,“应天府”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透着一股都城的气派。
走进城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平坦的大街,由青石板铺成,被来往的行人车马磨得光滑发亮。
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幌子林立,
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绸缎庄里挂着各色鲜艳的丝绸,光彩夺目;
首饰铺里摆放着金银珠宝,琳琅满目;
小吃摊前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包子、馄饨引得人食指大动,往来行人摩肩接踵,一派繁华景象。
街上的百姓穿着光鲜亮丽,男子大多身着长衫,
女子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裙,脸上都带着从容的笑意。
孩童们在街道旁追逐打闹,手里拿着糖葫芦、风车,笑声清脆;
老人们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晒着太阳,聊着家常,神色悠然;
商贩们热情地招揽着顾客,脸上满是笑意,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
马昕勒住马缰,站在大街中央,望着眼前的繁华景象,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数月血战的疲惫、沿途见闻的沉重,在此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畅快与希冀。
李大刀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忍不住笑道:“这才是应天啊!
比镇江府繁华多了,等安顿下来,咱们先找个酒楼,喝个三天三夜!”
周云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眼中满是欣慰:“历经战乱,应天尚能有这般繁华,实属不易。
这便是我们浴血奋战的意义,为了守护这一方安稳,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李青骑着马走在大街上,看着眼前的繁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转头对众人说道:“你们看,应天已经这般繁华了。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好好治理天下,用不了几年,沿途那些破败的地方,
定然也能像应天一样,炊烟袅袅,人声鼎沸,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
马昕点点头,目光坚定:“没错,这天下,定会越来越好。”
他抬手一挥,对身后的护卫队说道:“弟兄们,我们到家了!”
护卫队的队员们看着眼前的繁华,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笑容,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队伍缓缓前行,融入这热闹的大街之中,马蹄声、脚步声与街上的吆喝声、笑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