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内的空气凝固如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文渊身上。这个自称天机阁弃徒的书生，此刻面色平静得可怕，甚至推了推那副特制的窥天镜，镜片后的眼睛毫无波澜。
“影七，你来得比推算的晚了三天。”文渊淡淡道，“是古星路第三节点的空间乱流耽搁了？”
被称为影七的黑衣人瞳孔微缩:“你连这个都算到了？”
“天机阁虽不如当年，但推演一条固定星路的波动，还不算难。”文渊转身，面向叶凡，深深一揖，“抱歉叶神医，隐瞒了身份。在下文渊，确实是天机阁弟子，但并非弃徒——而是三百年前奉命潜入幽冥殿的暗子。”
他取出一枚与林晚秋相似的紫色令牌，只是令牌边缘多了一圈银纹:“紫霄宫与天机阁早有盟约。我潜入幽冥殿三百年，终于在三日前窃得关键情报，借归墟崩塌的混乱逃出。冥河之所以追杀星剑阁，表面上是要找叶神医，实则是要追回我带走的东西。”
影七冷笑:“叛徒就是叛徒，说得再好听也是背叛。把‘幽冥生死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幽冥生死簿！
霜华倒吸一口气:“传说中记载幽冥殿所有暗子名单的至宝？那东西不是被冥帝随身携带吗？”
“冥帝闭关冲击化神后期，将生死簿交由十大执事轮流保管。”文渊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黑色册子，“三日前，正好轮到影七保管。我用了点手段，暂时屏蔽了他与生死簿的感应，这才得以逃脱。”
册子封皮是某种不知名兽皮，散发着浓郁的死气。即使隔着数丈，众人也能感受到册子内蕴含的恐怖力量——那不仅仅是名单，更是一件可以隔空咒杀册中所有名字的诅咒至宝！
“交出来！”影七厉喝，身形突然模糊。
不是速度快，而是真正的“影化”！他的身体融入了冰窟的阴影中，下一刻已出现在文渊身后，一柄漆黑的短匕悄无声息刺向文渊后心！
这匕首也是诡异，刺出时没有半点风声，连灵力波动都被完美隐藏。显然是一件专门为暗杀炼制的极品灵宝！
但匕首在距离文渊还有三寸时，停住了。
两根手指夹住了匕尖。
叶凡不知何时已挡在文渊身前，指尖流转着混沌光华。那柄足以刺穿元婴护体灵光的匕首，此刻被他轻描淡写地捏住，动弹不得。
“在我面前杀人，”叶凡看着从阴影中现形的影七，“问过我吗？”
他手指轻弹。
“铛——！”
匕首应声而断！
影七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碎了三根冰柱才停下。他握着断匕的手掌虎口崩裂，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竟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太初之力果然克制幽冥功法。”影七盯着叶凡，眼中闪过忌惮，但更多的是狂热，“冥帝说得对，必须在你成长起来前抹杀。否则”
他忽然笑了，笑容诡异:“你真以为，我就一个人来？”
话音落，冰窟四周的阴影同时蠕动！
一道、两道、三道整整九道黑影从阴影中钻出，每道黑影的气息都不弱于影七，赫然都是元婴后期的幽冥殿执事！
十人围杀！
更可怕的是，他们站的位置隐约构成某种阵法，将冰窟内的空间完全封锁。连月宫地脉的灵力流动都被截断，霜华等人骇然发现，自己与天地灵气的联系正在迅速减弱！
“十方绝影阵。”文渊脸色微变，“幽冥殿对付强敌的杀阵。此阵一旦布成，阵内修士实力会被压制三成，而布阵者实力提升三成。而且阵法与幽冥殿总坛相连，可以源源不断补充幽冥之力——他们是想耗死我们！”
“现在知道，晚了。”影七擦去嘴角血迹，“叶凡，交出太初道种和生死簿，我可以留你全尸。否则不仅你们要死，整个月宫都会被血洗。”
他说着，取出一枚血色符箓捏碎。
符箓化作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穿透冰窟顶部，在月宫上空炸开成一朵巨大的幽冥鬼脸。鬼脸狰狞咆哮，声传百里——这是信号，通知埋伏在月宫外的幽冥殿大军，全面进攻！
几乎同时，外界传来震天喊杀声，以及护山大阵被攻击的剧烈震荡！
“他们来了至少三百人，领队的是元婴巅峰！”霜华感应着外界情况，脸色发白，“月璃，去主持大阵！必须守住！”
月璃咬牙，化作一道月华冲出冰窟。
叶凡却没有动。
他看着影七，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月宫有月华结界屏蔽天机，除非”
他目光扫过文渊手中的生死簿，了然:“生死簿不仅能咒杀人，还能追踪所有册上有名之人。你带着它逃到月宫，就等于把坐标告诉了幽冥殿。”
文渊苦笑:“是我疏忽了。本以为屏蔽了感应就安全，没想到冥帝在生死簿上还留了后手。”
“现在说这些没用。”慕清雪拔剑，冰蓝剑意笼罩周身，“叶神医，怎么打？”
叶凡环视包围他们的十名影杀执事。
每一个都是元婴后期，精通暗杀，此刻更结成杀阵，占据天时地利。硬拼的话，就算能赢，也必然是惨胜，而且外界月宫可能已经被攻破。
不能硬拼。
那就破阵。
他闭上眼睛，太初道种在体内缓缓旋转。
这一次，不是调动道种的力量，而是感知。
感知这座十方绝影阵的构成原理，感知幽冥之力的流转轨迹，感知阵法与幽冥殿总坛连接的“通道”。
在太初道种的解析下，一切伪装都被剥离。他看到阵法由十个节点构成，每个节点对应一名执事。节点之间以幽冥之力连接，形成循环。而循环的核心，正是影七手中的那截断匕——那不仅是兵器，更是阵眼枢纽！
但找到了阵眼还不够。阵法与总坛相连，强行破阵会遭到幽冥之力的反噬，那是化神级别的力量。
除非
“切断连接。”叶凡睁开眼，对文渊道，“幽冥殿总坛与阵法的连接通道，在哪个方位？”
文渊一愣，随即明白叶凡的意图。他咬破指尖，以血在窥天镜上画出复杂符文。镜面映照出冰窟的景象，但在太初之力的加持下，镜中多出了一条从虚空延伸而来的黑色丝线——那就是连接通道！
“东北方，坤位！”文渊指道。
叶凡动了。
他没有攻向影七，而是身形一闪，出现在东北角的一名执事面前。那执事冷笑，双掌拍出，幽冥鬼爪撕裂空间！
但叶凡不闪不避，任由鬼爪穿透胸膛——
幻影！
真正的叶凡已出现在执事身后，一指轻点在其后脑。指尖混沌光华绽放，太初之力如针，精准刺入对方识海，瞬间抹杀了神魂！
秒杀！
其余九名执事骇然。阵法加持下，他们每个人的实力都接近元婴巅峰，竟被一个金丹修士秒杀？！
“第一个。”叶凡身形再闪。
这一次他出现在西南角，同样是幻影迷惑，真身偷袭。第二名执事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太初之力侵入丹田，道基崩碎而亡！
“阵法有破绽！”影七怒吼，“变阵！三才绝杀！”
剩余八名执事迅速变换方位，三人一组结成三才阵，剩下两人护住影七。阵法一变，连接通道的位置也随之改变。
但叶凡已经看透了本质。
在太初道种的解析下，所有变化都是徒劳。他就像庖丁解牛，总能找到最薄弱的节点，一击必杀。
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
每杀一人，阵法威力就减弱一分。当第六名执事倒下时，十方绝影阵已摇摇欲坠。
影七终于慌了。
他没想到叶凡强到这种程度，更没想到对方竟能看穿阵法所有变化！
“撤！”他咬牙，准备带剩余四人遁入阴影。
但叶凡岂会让他走？
“现在想走，晚了。”
叶凡双手结印，太初道种全力运转。
这一次，他不再隐藏实力。混沌光华从体内喷涌而出，化作一个直径十丈的领域！领域内，幽冥之力如冰雪遇阳，迅速消融。那根连接总坛的黑色丝线，在领域笼罩下开始寸寸断裂！
“太初领域这不可能！”影七尖叫，“只有化神修士才能完整展开领域！你才金丹——”
话未说完，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不是被禁锢，而是他所在的“空间”被剥离了。领域之内，叶凡就是主宰。他心念一动，就可以改变领域内的一切规则:重力、时间、灵力属性
影七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幽冥之力正在被强行转化为最原始的灵气，然后被领域吞噬！照这个速度，最多三息，他就会修为尽废！
“冥帝救我！”他嘶吼着，捏碎了怀中一枚黑色玉佩。
玉佩破碎的瞬间，一道恐怖意志跨越无尽虚空降临！
那是一道高达百丈的虚影，头戴帝冠，身披黑龙袍，面容笼罩在幽冥鬼雾中看不清，但那双眼睛——左眼如烈日燃烧，右眼如寒月冻结——却让所有人神魂颤栗！
幽冥殿主，冥帝！
哪怕只是一缕分神投影，散发的威压也远超元婴，达到了化神层次！
“太初传人”冥帝虚影俯瞰叶凡，声音如九幽寒风，“交出道种，本帝可收你为徒，赐你永生。”
叶凡抬头，与那双日月同辉的眼睛对视，忽然笑了。
“一道分神投影，也敢大言不惭？”
他踏前一步，太初领域扩张到极限，硬生生将冥帝虚影也笼罩进去！
领域内，混沌光华与幽冥鬼雾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大道在互相侵蚀、吞噬。
冥帝虚影惊疑:“你这领域竟蕴含一丝创世法则？不对，你得到了第一块源石的碎片？”
叶凡不答，双手结印。
领域中心，五色光华汇聚，化作一柄混沌色的长剑。剑身一面刻着“创世”，一面刻着“终结”。
太初之剑！
他握剑，斩向虚影。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就是最简单的一记竖劈。但剑锋所过之处，空间如布匹般被整齐切开，露出后面虚无的混沌！
冥帝虚影厉喝，双手结印，凝聚出一面黑色盾牌。盾牌表面有万千冤魂哀嚎，那是他以无数生魂祭炼的“万魂盾”，防御力堪比极品灵宝。
剑盾相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轻如裂帛的“嗤——”。
万魂盾，碎了。
不是被击碎，而是被剑锋触及的瞬间，盾牌内的冤魂竟齐齐解脱，化作纯净的魂光消散。连盾牌本身都从黑色褪成灰白，最后崩解成粉末。
一剑破万法！
太初之力，克制一切后天大道！
冥帝虚影闷哼，身形黯淡了三分。他死死盯着叶凡手中的剑，眼中闪过贪婪与忌惮:“好一柄太初之剑但你以为，这就赢了？”
他忽然狞笑，虚影轰然炸开！
不是自爆，而是化作亿万道黑色丝线，如暴雨般射向冰窟内的所有人！每一道丝线都蕴含着化神级的诅咒之力，一旦被击中，元婴修士也会瞬间化作脓血！
这是同归于尽的杀招！
霜华、慕清雪等人脸色大变，全力防御。
但叶凡更快。
他松开太初之剑，剑身化作一片混沌光幕，将所有人护在身后。黑色丝线撞击在光幕上，发出密集的爆响，却无法穿透分毫。
趁此机会，影七与剩余四名执事化作黑烟，遁入阴影逃走。
三息后，黑色丝线耗尽。
混沌光幕收回，重新化作道种没入叶凡体内。而他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硬抗化神分神的自爆式攻击，哪怕有太初领域，也受了内伤。
“叶神医！”众人围上来。
“没事。”叶凡擦去血迹，看向文渊，“生死簿给我看看。”
文渊递上黑色册子。
叶凡翻开，册内每一页都写着一个名字，名字后是详细的身份信息、潜伏地点、任务内容。他快速翻看，目光停在其中一页——
天剑宗，剑无心。
身份:幽冥殿暗子，编号地字十七。
任务:潜伏天剑宗三百年，监控三大圣地动向。必要时，可启动“葬剑计划”。
后面还附有葬剑计划的详情:引爆天剑宗禁地的上古剑冢，释放其中封印的十万凶剑之魂，血洗整个北原！
叶凡合上册子，眼中寒光闪烁。
“三日后拜访天剑宗的计划，要改了。”
他看向众人:
“我们不是去借道”
“是去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