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修议会结束的第三天，苏婉清来找林枫。
她脸色不太好，眼圈有点黑，像是几天没睡好。
“林枫，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她声音有些疲惫。
“苏姑娘请坐。”林枫给她倒了杯茶，“怎么了？”
苏婉清没喝茶，只是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沉默了很久。
“暗影商会……可能要散了。”
林枫一愣：“散了？为什么？”
“我爹死了，商会里那些老人，各有各的心思。”苏婉清苦笑，“现在玉修新规出来，灵玉资源要公平分配，商会最大的财路断了。有些人想转型，有些人想分家，还有的人……想投靠玉亲王。”
“投靠玉亲王？”
“嗯。”苏婉清点头，“玉亲王虽然在新规上输了，但他还是天玉王朝的亲王，势力还在。他私下联系了几个商会长老，许诺给他们好处，让他们带着商会的资源和客户投靠过去。”
“那你怎么想？”
“我不想。”苏婉清摇头，“我爹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暗影商会是他一生的心血。我不想看着它分崩离析，也不想让它成为玉亲王手里的工具。”
她抬起头，看着林枫：“我想把暗影商会，并入自然盟。”
林枫愣住了。
暗影商会是翡翠大陆最大的商会之一，产业遍布各地，资产无数。并入自然盟，等于是把一块肥肉，送到了林枫嘴边。
“苏姑娘，这……”
“你先听我说完。”苏婉清摆摆手，“我不是白送给你。我是想把暗影商会，改造成一个‘公共联盟’——不再是以盈利为目的的私人商会，而是为翡翠大陆全体生灵服务的公共组织。”
“具体怎么做？”
“商会现有的产业，分成几块。”苏婉清显然早有准备，“玉矿开采，交给资源分配委员会管理。玉器加工和销售，成立‘玉器公坊’，公开招工，按劳分配。情报网络，并入自然盟的情报部，为整个联盟服务。剩下的酒楼、客栈、车队这些，也全部公开经营，利润用来资助养魂班、学堂这些公共事业。”
她顿了顿：“这样一来，暗影商会就从一个私人组织，变成了公共财产。既避免了内部分裂，也符合新规的精神。”
林枫听明白了。
苏婉清这是要把暗影商会“充公”。
“那些商会长老会同意吗？”他问。
“一部分会，一部分不会。”苏婉清说，“同意的，可以继续在公盟里任职，待遇不变。不同意的，给他们一笔遣散费，让他们走人。”
“那玉亲王那边……”
“我来处理。”苏婉清眼神坚定，“暗影商会是我爹创立的，现在我是会长，我有权决定它的未来。玉亲王要是敢插手，我就公开他私下收买商会长老的证据，让他身败名裂。”
林枫看着她，心里有些佩服。
这个女子，看起来柔弱，但骨子里很硬。
“苏姑娘，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他问，“这等于把你父亲一生的心血，拱手送人。”
“不是送人，是让它发挥更大的价值。”苏婉清说，“我爹创立商会，初衷是为了让苏家过上好日子。但现在，翡翠大陆要变了，商会也应该变。如果继续守着那些产业，迟早会被淘汰。不如主动变革，为翡翠大陆的未来出一份力。”
她看着林枫：“而且，我相信你。相信你能带领翡翠大陆，走向更好的未来。”
林枫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头。
“好，我支持你。”
从那天起，苏婉清开始着手改造暗影商会。
她先召集所有商会长老，开了个大会。
会上，她直接摊牌。
“各位长老，玉修新规已经出台，翡翠大陆要变天了。暗影商会如果不变，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决定，将商会改造成公共联盟，为翡翠大陆服务。”
话音刚落，会场就炸了。
“什么？公共联盟？那我们的股份怎么办？”
“商会是苏家的产业，凭什么充公？”
“大小姐，你是不是被林枫蛊惑了？”
质疑声此起彼伏。
苏婉清很平静，等他们吵完了，才开口。
“股份的事，公盟会按市价回购。愿意留下的，可以继续任职。不愿意的，拿了钱可以走。至于商会是苏家的产业……没错，是我爹创立的。但我爹已经不在了，现在我是会长，我有权决定商会的未来。”
一个白发长老站起来，他是商会的元老，跟着苏九渊打天下几十年。
“大小姐，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爹吗？”
“我爹如果活着，也会支持我。”苏婉清说，“因为他最清楚，翡翠大陆的旧秩序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不变，就是等死。”
“那也不能把商会白白送人！”
“不是送人，是转型。”苏婉清说，“公盟还是商会的延续，只是性质变了。从私人盈利组织，变成公共服务机构。长老，您想想，如果商会继续这样下去，那些大家族、大宗门会放过我们吗？玉亲王会放过我们吗？与其被别人吞并，不如我们自己主动改变。”
白发长老沉默了。
其他长老也在思考。
苏婉清说得对。
暗影商会这块肥肉，盯着的人太多了。苏九渊在的时候，还能镇住场子。现在苏九渊死了，苏婉清一个女子，根本守不住。
与其被别人抢走，不如主动放手，还能博个好名声。
“我同意。”一个中年长老站起来，“大小姐说得对，商会该变了。”
“我也同意。”
“算我一个。”
陆续有人表态。
但还有几个长老，脸色阴沉。
他们是收了玉亲王好处的，不想让商会转型。
“我反对！”一个胖长老拍桌子，“商会是我们几十年的心血，凭什么说充公就充公？苏婉清，你是不是跟林枫有一腿，想把商会送给他当嫁妆？”
这话很恶毒。
苏婉清脸色一白，但很快恢复平静。
“王长老，你上个月收了玉亲王十万两银子，答应帮他拉拢商会，对不对？”
胖长老脸色大变：“你……你胡说什么！”
“我这里有你跟玉亲王管家的书信往来，还有银票的存根。”苏婉清从怀里掏出一沓纸，“要不要我念给大家听？”
胖长老额头冒汗：“你……你监视我？”
“不是监视，是防范。”苏婉清说，“我早就知道，有人想出卖商会。所以，我收集了证据。”
她看向其他长老：“各位，暗影商会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如果有人想把它卖给玉亲王，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吃里扒外的东西！”
“滚出商会！”
群情激愤。
胖长老和其他几个收了钱的，吓得脸色煞白。
“我……我们走！”胖长老咬牙，带着几个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剩下的长老，都表态支持苏婉清。
改造计划，正式启动。
第一步，清点资产。
暗影商会的产业太多了——三十七座玉矿，十五家玉器工坊，八十二家商铺，还有遍布各地的酒楼、客栈、车队、情报点……
清点工作，持续了半个月。
第二步，组建公盟。
公盟全称“翡翠大陆公共事业联盟”，下设几个部门：
资源部，负责玉矿开采和分配。
工坊部，负责玉器加工和销售。
服务部，负责酒楼、客栈、车队等服务业。
情报部，负责情报搜集和分析。
教育部，负责资助养魂班、学堂等教育机构。
每个部门的负责人，由原商会的骨干担任，但必须接受公盟理事会的监督。
理事会由九人组成：林枫、苏婉清、铁山、玉灵族长老、百宗联盟代表、家族代表、商会代表、普通人代表、蛮玉部落代表。
林枫担任理事长，苏婉清担任副理事长。
第三步，处理反对势力。
玉亲王果然不甘心，派人来捣乱。
先是散布谣言，说公盟是林枫想独吞商会的阴谋。
然后派人打砸公盟的商铺，威胁工坊的工人。
甚至雇杀手，想刺杀苏婉清。
但林枫早有准备。
他让铁山带人保护苏婉清，让玉灵族的人加强工坊的防御，还让自然盟的情报部，搜集玉亲王违法乱纪的证据。
一个月后，林枫在玉修议会上，公开了玉亲王收买商会长老、雇凶杀人的证据。
玉亲王被当场拿下，削去王爵，打入天牢。
反对势力，土崩瓦解。
公盟的改造，终于走上了正轨。
这天，林枫和苏婉清在公盟总部——原暗影商会总部的顶楼，看着下面的街道。
街上很热闹。
公盟的商铺前，排着长队——因为公盟的玉器，价格公道，质量好。
工坊里，工人们干劲十足——因为公盟实行按劳分配，多劳多得。
学堂里，孩子们在读书——公盟的教育部，资助了王都所有的学堂，让穷孩子也能上学。
一切都欣欣向荣。
“苏姑娘，你做到了。”林枫说。
“是我们做到了。”苏婉清看着他，“没有你，我做不到。”
“是你自己的决心和勇气。”林枫说，“我只是帮了点小忙。”
苏婉清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心里清楚，没有林枫，她早就被那些豺狼虎豹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林枫说。
“什么事？”
“公盟的利润，我想拿出一部分，建立一个‘医疗基金’。”林枫说，“翡翠大陆的医疗太落后了，很多人生了病，只能等死。如果我们能建立医馆，培养医师，免费或者低价为普通人看病，那会救很多人。”
苏婉清眼睛一亮：“好主意！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我娘就是病死的，那时候如果有好医师，也许她不会走那么早。”
“那我们就做。”林枫说，“先从王都开始，建一座大医馆。然后慢慢扩展到其他城镇。”
“钱从哪里来？”
“公盟的利润，足够支撑。”苏婉清说，“而且，我们可以号召其他势力捐款。这是善事，应该会有人响应。”
“好。”
两人又聊了很多细节。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屋顶上，很美。
苏婉清忽然问：“林枫，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林枫一愣：“没想过。现在太忙了，没时间想。”
“那……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你想做什么？”
林枫想了想：“也许，开个小小的玉器铺，教教孩子，陪陪妹妹。简单点，挺好的。”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林枫笑，“经历了这么多，我发现，最简单的，才是最珍贵的。”
苏婉清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那……薇儿呢？她以后怎么办？”
“她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林枫说，“她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你呢？”苏婉清轻声问，“你支持她，那谁来支持你？”
林枫沉默了。
是啊，他一直在支持别人，保护别人。
可他自己呢？
“我不需要支持。”他笑了笑，“我是守灵人，守护就是我的责任。”
“但守灵人也是人。”苏婉清说，“也需要有人关心，有人陪伴。”
林枫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他没接话。
有些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他说，“薇儿还在等我吃饭。”
“嗯。”苏婉清点头，“路上小心。”
林枫转身下楼。
苏婉清站在屋顶，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动。
她知道，这个男人心里装着整个翡翠大陆，装着他要守护的一切。
而她自己，只是其中之一。
但没关系。
能在他身边，帮他做点事，就够了。
她抬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星光开始闪烁。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公盟的路，还很长。
但她有信心。
因为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有林枫，有自然盟，有千千万万志同道合的人。
翡翠大陆的未来，一定会更好。
她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