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修议会的消息传开后，整个翡翠大陆都在议论。
有人说这是千年未有之变局，有人说这是百宗联盟的权宜之计，也有人说这是林枫一手推动的阴谋。不管外界怎么议论，自然盟内部却异常平静——大家都在埋头做事，养魂班继续开班，矿场继续运转，学堂继续教书。
林枫在等。
等议会召开的那一天。
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是关于柳如烟的。
柳如烟自从加入自然盟后，一直勤勤恳恳，帮着处理文书，教孩子们识字，还负责协调各方关系。她性格温婉，办事稳妥，在盟里人缘很好。
但林枫注意到，她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这天傍晚，他处理完公务，看到柳如烟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便走了过去。
“如烟，有心事？”
柳如烟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没什么。”
“你最近状态不对。”林枫在她旁边坐下，“是不是想家了？”
柳如烟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没有家。”
“你父亲苏九幽……”
“他死了。”柳如烟打断他，“我娘也早就不在了。这世上，我没有亲人了。”
她声音很轻，但透着浓浓的孤独。
林枫想起自己的身世，感同身受。
“如果你愿意，自然盟就是你的家。”他说。
柳如烟抬头看他，眼睛有点红：“谢谢恩公。”
“别叫恩公了。”林枫说，“叫哥吧。薇儿也把你当姐姐。”
“哥……”柳如烟叫了一声，眼泪掉下来。
林枫拍拍她的肩。
等柳如烟情绪平复了，他才问：“如烟，你母亲……是玉灵族吧？”
柳如烟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觉到。”林枫指着自己的左眼，“玉灵族的气息，很特别。”
柳如烟点点头：“我娘是玉灵族的旁支。当年因为一些事，离开了祖地，流落在外。后来遇到了我爹，两人相爱，生下了我。但玉灵族有规矩，族人不得与外人通婚。我娘为了我爹，被逐出了族群。”
“那你母亲后来……”
“在我五岁那年，病逝了。”柳如烟低声说，“她临终前告诉我，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回祖地看看。那里是玉灵族的根，也是她的根。”
“你想回去？”
“想。”柳如烟点头，“但我不知道祖地在哪。我娘只说在‘玉灵山’，但翡翠大陆这么大，叫玉灵山的地方太多了。”
林枫想了想：“也许我能帮你找到。”
“真的？”
“我试试。”
林枫闭上眼睛，左眼混沌灵瞳全力运转。
这一次，他不是看现在，是看过去。
他“看”到了柳如烟的母亲。
那是个温婉的女子，穿着玉灵族特有的白色长裙，裙摆绣着玉兰花。她坐在窗前，抱着年幼的柳如烟，哼着古老的歌谣。
歌谣的旋律很特别，像风声，像玉鸣。
林枫记住了这个旋律。
然后，他顺着这个旋律，在记忆中追溯。
他看到了玉灵族的祖地。
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峰终年云雾缭绕，山顶有七彩霞光。山腰处，建着无数白玉宫殿，宫殿与宫殿之间，有玉桥相连。玉灵族人在桥上行走，穿着白衣，步伐轻盈，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这就是玉灵山。
林枫睁开眼。
“我看到了。”他说，“在西边，离王都大概五千里。”
“五千里……”柳如烟眼睛亮了，“那……那我能去吗？”
“能。”林枫点头，“但玉灵族排外，你一个人去，可能会有危险。”
“我不怕。”
“我陪你去。”林枫说，“正好，我也想见见玉灵族的人。”
他母亲林婉儿也是玉灵族圣女，虽然已经去世，但也许在祖地，还能找到一些关于她的线索。
而且，玉灵族是翡翠大陆最古老的种族之一，对灵玉的理解远超常人。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对自然盟，对翡翠大陆的未来，都有好处。
三天后，林枫安排好盟内事务，带着柳如烟出发了。
同行的还有林薇儿——她听说要去玉灵族祖地，也嚷着要去。林枫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三人骑马西行。
五千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路上，他们穿过平原，翻过山脉，渡过河流。遇到城镇就住店，遇不到就露宿。
柳如烟很兴奋，一路上问个不停。
“哥，玉灵族的人长什么样？”
“跟我们差不多，但气质更出尘。”
“他们会认我吗？”
“你身上有玉灵族的血脉，他们应该能感觉到。”
林薇儿也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新鲜。
走了半个月，终于看到了玉灵山。
那是一座孤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山体通体莹白，像一块巨大的玉石。山顶隐在云雾里，看不真切。
山脚下，有个小村落。
村落里住着的，都是玉灵族的守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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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三人走近村落，立刻有守卫拦住。
“什么人？玉灵山禁地，外人不得入内。”
柳如烟上前一步：“我是玉灵族后人，想回祖地祭拜母亲。”
守卫打量她，眼神疑惑：“玉灵族后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母亲是苏玉兰，五十年前离开祖地。”柳如烟说。
守卫脸色一变：“苏玉兰……你是她的女儿？”
“是。”
守卫犹豫了一下：“你们等等，我去通报。”
他转身跑进村落。
片刻后，一个白发老者走出来。
老者穿着白色长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他看向柳如烟，上下打量，然后点头：“确实有玉灵族的气息。但规矩不能破，非本族之人，不得入山。”
“长老，我身上流着一半玉灵族的血。”柳如烟说。
“一半也不行。”老者摇头，“除非……你能通过‘认祖试炼’。”
“什么试炼？”
“玉灵族的试炼，测试血脉纯度，也测试心性。”老者说，“通过了，你就是玉灵族一员，可以入山。通不过，就请回吧。”
柳如烟看向林枫。
林枫点头：“试试。”
老者带着三人来到村落中央的一座玉台前。
玉台高一丈，通体洁白，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
“站上去。”老者对柳如烟说。
柳如烟依言站上玉台。
玉台立刻亮起柔和的白光。
白光从柳如烟脚底升起，慢慢笼罩她全身。
然后，玉台上浮现出三道光门。
“三道门，代表三种试炼。”老者说，“血脉试炼、心性试炼、悟性试炼。你必须全部通过。”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走向第一道光门。
门后，是一个幻境。
幻境里，她看到了母亲。
母亲还是年轻时的样子，穿着白衣，站在一片花海中，对她招手。
“如烟，来。”
柳如烟走过去。
母亲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如烟，你知道玉灵族的使命是什么吗？”
“守护灵玉？”柳如烟试探着问。
“不。”母亲摇头，“是守护‘灵’。灵玉有灵，草木有灵，人也有灵。玉灵族的使命，是守护这天地间的一切生灵，让它们和谐共生。”
“可我们连自己都守护不了……”柳如烟想起母亲被逐出族群的事。
“那是因为我们忘了初心。”母亲说，“玉灵族太封闭，太固执，守着古老的规矩，却忘了世界在变。如烟，如果你能回去，要记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玉灵族需要改变，也需要……原谅。”
幻境消散。
第一关，通过。
老者点头：“血脉纯度合格，心性也纯良。”
第二道光门。
门后，是一片冰天雪地。
柳如烟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在雪地里迷路了。又冷又饿，快要冻死。
这时，一个路人经过。
路人看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抱起来，带回家，给她吃的，给她暖衣服。
这个路人，是她父亲苏九幽。
幻境告诉她：玉灵族排斥外人，但外人未必都是坏人。人心有善恶，种族无高低。
第二关，通过。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第三道光门。
门后，是一块巨大的原石。
原石外表普通，但内里藏着美玉。
柳如烟的任务是：在不破坏原石的情况下，判断里面玉的品级。
这对普通人来说很难，但对玉灵族来说，是本能。
柳如烟闭上眼睛，用手抚摸原石表面。
她能感觉到，原石内部，有一股温暖而纯净的气息。
那是……上品灵玉的气息。
“上品。”她说。
原石裂开，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
第三关，通过。
三道试炼，全部通过。
玉台光芒大盛。
柳如烟身上，浮现出淡淡的白色光晕——那是玉灵族血脉被激活的标志。
老者脸上露出笑容：“孩子，欢迎回家。”
他看向林枫和林薇儿：“你们是她的同伴？”
“是。”林枫点头。
“按规矩，外人不能入山。”老者说，“但你们可以暂时住在山下的村落。等柳如烟祭拜完母亲，再跟你们汇合。”
“长老，我能带他们上山吗？”柳如烟问，“他们对我有恩。”
老者犹豫了一下，摇头：“规矩就是规矩。”
“可是……”
“如烟，听长老的。”林枫说，“我们在山下等你。”
柳如烟只好点头。
她跟着老者上山去了。
林枫和林薇儿在村落里找了个地方住下。
村落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村民都很淳朴，知道他们是柳如烟的同伴，对他们很客气。
林枫闲着没事，就在村里转悠。
他发现，玉灵族不愧是古老的种族，对玉的理解确实精深。村里随便一个小孩，都能说出十几种灵玉的特性。随便一个老人，都能一眼看透原石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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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的生活，却很封闭。
村里没有商铺，没有酒楼，甚至没有娱乐。每天就是挖玉、炼玉、修炼。
与世隔绝。
林枫想，这样的生活，真的好吗？
三天后，柳如烟下山了。
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
“见到你母亲的墓了？”林枫问。
“嗯。”柳如烟点头，“在祖地的‘归灵园’。长老说，我娘虽然被逐出族群，但毕竟流着玉灵族的血，死后还是可以葬在祖地。”
“那就好。”
“哥，我想多住几天。”柳如烟说，“长老说，可以教我玉灵族的秘法。我想学，想变得更强。”
“好，我们等你。”
柳如烟又上山去了。
这一住，就是一个月。
林枫和林薇儿也没闲着，在村里跟村民交流，学习玉灵族的知识。
林薇儿因为玉灵之心的关系，对玉的亲和力极强，学得很快。一个月时间，她就已经能分辨上百种灵玉，还能用特殊手法温养玉魂。
林枫则更关注玉灵族的传承和历史。
他了解到，玉灵族在上古时代，是翡翠大陆的主宰。那时候，灵玉遍地，人人皆可修炼。玉灵族守护着这片土地，维持着平衡。
但后来，人族崛起，为了争夺灵玉资源，爆发了战争。玉灵族虽然强大，但人数稀少，渐渐被逼退到玉灵山，与世隔绝。
这一隔，就是几千年。
“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一个老村民对林枫说，“但外面的人太贪婪，为了灵玉，什么都能做。我们怕了，只好躲起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林枫说，“自然盟在推动改革，想让灵玉资源公平分配，想让玉修不再分阶级。”
“真的吗？”老村民眼睛亮了，“那……那我们能出去吗？”
“当然能。”林枫说，“翡翠大陆是所有人的翡翠大陆，玉灵族也是其中一员。”
老村民激动得直搓手：“我要去告诉长老！”
第二天，玉灵族的长老，亲自下山找林枫。
还是那个白发老者，但态度客气了很多。
“林枫，我听说了自然盟的事。”长老说，“你说要让灵玉资源公平分配，要让玉修不再分阶级。这是真的吗？”
“真的。”林枫点头，“我们已经开始做了。”
“能成功吗？”
“正在努力。”林枫说，“但如果能得到玉灵族的帮助，会更容易。”
长老沉默了一会儿，说：“玉灵族封闭太久了，已经忘了怎么跟外界打交道。而且，我们人数太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不需要你们冲锋陷阵。”林枫说，“只需要你们的知识，你们的传承。玉灵族对灵玉的理解，是翡翠大陆最深的。如果能把这些知识传播出去，让更多人了解灵玉，合理利用灵玉，就是对翡翠大陆最大的贡献。”
长老眼中闪过一道光。
“你说得对。”他说，“玉灵族守着这些知识几千年，却只用在自保上，确实太自私了。”
他站起身：“林枫，我代表玉灵族，愿意跟自然盟合作。我们会把玉灵族的传承，整理出来，交给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帮玉灵族重新融入翡翠大陆。”
“一定。”林枫郑重承诺。
从那天起，玉灵族开始整理传承。
他们打开了尘封千年的藏书阁，将里面的典籍、图录、秘法，一一抄录。
林枫也帮忙，用混沌灵瞳扫描，加快速度。
一个月后，整理工作完成。
玉灵族的传承，浩如烟海，涵盖了灵玉的发掘、鉴定、温养、使用等各个方面。其中很多知识，是外界早已失传的。
林枫如获至宝。
他知道，这些知识，将大大推动翡翠大陆的玉修发展。
而玉灵族，也决定迁出祖地。
不是全部迁出，是部分迁出。
长老决定，让年轻的族人，跟着林枫回王都，学习外面的世界，也传播玉灵族的知识。
年老的族人，愿意留下的，继续留在祖地。愿意出去的，也可以出去看看。
这个决定，在玉灵族内部引起了巨大的争议。
有的族人支持，认为这是玉灵族重生的机会。
有的族人反对，认为这是背叛祖先。
但最终，在长老的坚持下，还是通过了。
第一批迁出的族人，有五十人。
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
他们跟着林枫、林薇儿、柳如烟，离开了玉灵山，朝着王都进发。
路上，这些年轻的玉灵族人，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他们没见过马车，没见过商铺，没见过这么多人。
林枫耐心地给他们讲解。
柳如烟作为半个族人，也帮着照顾。
林薇儿则跟几个同龄的玉灵族女孩，成了好朋友。
一个月后，他们回到了王都。
自然盟的人，看到林枫带回来这么多玉灵族人，都惊呆了。
“盟主，这……这是……”
“这是玉灵族的同胞。”林枫说，“从今天起，他们就是自然盟的一员。大家要好好相处。”
自然盟的人，对玉灵族人很热情。
玉灵族人也渐渐放下了戒心，开始融入。
林枫安排他们住在明心堂附近，专门建了一个“玉灵院”，供他们居住、研究。
玉灵族的传承知识，也公开了一部分，供自然盟的成员学习。
这些知识，对养魂班的学员帮助尤其大。
很多人按照玉灵族的方法温养玉魂，效果显着。
自然盟的实力，再次提升。
而玉灵族人的到来，也让翡翠大陆各方势力，重新审视自然盟。
一个能说服玉灵族出山的势力，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玉修议会的召开日期，越来越近。
林枫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但他有信心。
因为他身后，有自然盟，有玉灵族，有千千万万渴望改变的人。
这条路，虽然艰难，但一定能走通。
而玉灵族迁回祖地（其实是迁出祖地，但对他们来说是“回”到翡翠大陆这个大祖地），也标志着翡翠大陆的种族隔阂，开始瓦解。
一个新的时代，正在到来。
林枫站在明心堂的屋顶，看着夕阳西下，心中充满希望。
未来，一定会更好。
他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