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藏玉峰下来的第三天，林枫和苏婉清到了蛮玉部落的地界。
和天玉王朝的繁华不同，这里放眼望去全是山。不是王都郊外那种秀气的小山，是真正的大山，一座连着一座，山势陡峭得像刀劈出来的一样。山间云雾缭绕，偶尔能听见猿啼虎啸，声音在峡谷里回荡，传出很远。
“前面就是铁山部落了。”苏婉清指着远处山腰上的一片建筑。
那是用石头垒成的寨子，房子依山而建，层层叠叠。最高处有一座石塔，塔顶插着一面巨大的兽皮旗，旗上绣着个蛮族的图腾——一头仰天长啸的熊。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走。
路很窄，只容一人通过。一侧是峭壁，另一侧是悬崖，往下看深不见底。林枫走得很稳，苏婉清跟在他身后，手时不时扶一下旁边的石壁。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
转过一个弯，寨门出现在眼前。
门是两扇厚重的木门，用整棵古树剖开做成，上面钉满了铜钉。门两边站着八个蛮族战士，个个身高超过两米，肌肉虬结，只穿着兽皮背心和短裤，露出古铜色的皮肤。他们手里拿着长矛，矛尖是黑曜石打磨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站住！”一个战士上前一步，长矛横在路中间，“什么人？”
林枫正要开口，寨门里传来一声大吼：“都他妈给我让开！”
声音像打雷。
然后门被从里面一脚踹开，铁山那魁梧的身影冲了出来。三个月没见，这家伙更壮了，胳膊比林枫的大腿还粗，满脸络腮胡子，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只在额头扎了根皮绳。
“林兄弟！”铁山一把抱住林枫，用力拍他的背，“你可算来了！”
林枫被他拍得咳嗽两声：“轻点，伤还没好全。”
铁山赶紧松开，嘿嘿笑：“忘了忘了。走，进去说！”
他回头瞪了那些战士一眼：“看清楚，这是我兄弟！以后再拦，我把你们扔下山！”
战士们赶紧让开，一个个低头不敢说话。
铁山领着两人进了寨子。
寨子里很热闹。妇女在石屋前织布，孩子在空地上追逐打闹，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见铁山带着外人进来，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事看过来，眼神里有好奇，也有警惕。
“别在意。”铁山边走边说，“我们部落很少来外人，他们有点怕生。”
“你当上族长了？”林枫问。
“还没。”铁山挠挠头，“老族长身体不行了，让我先管着。等过完这个冬天，要是还没人反对，就该我接位了。”
他领着两人来到寨子中央的一栋大石屋前。这屋子比其他房子都大，门口挂着兽骨串成的帘子，风一吹哗啦哗啦响。
掀开帘子进去，里面很宽敞。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墙上挂着各种武器和兽头。屋子正中生着一堆火，火上架着口大锅，锅里炖着肉，香气扑鼻。
“坐！”铁山指了指火堆边的皮垫子。
三人坐下，铁山从锅里舀了三碗肉汤，递给两人：“先喝点，暖暖身子。这山里比外面冷。”
林枫接过碗，汤很烫，肉炖得烂，入口即化。
“苏姑娘也来了。”铁山看向苏婉清，“商会的事忙完了？”
“暂时交给别人了。”苏婉清小口喝着汤，“这次来，是有事找你帮忙。”
“什么事，说！”铁山一拍胸脯，“只要我能办到，绝不含糊！”
林枫放下碗，从怀里掏出那块从藏玉峰取来的玉符，放在兽皮上。
铁山眼睛一亮：“这是……”
“混沌帝玉的引子。”林枫说，“你部落里应该也有一块。我们需要它，来找最后三块帝玉碎片。”
铁山的脸色变了。
他盯着那块玉符看了很久，然后抬起头，表情很复杂：“林兄弟，不是我不帮你。那块玉符……在祖灵洞里。”
“所以呢？”
“祖灵洞是我们部落的圣地。”铁山的声音低下来，“只有大祭司能进去。而且……洞里不只有玉符，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铁山没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把石斧。那把斧头和他平时用的不一样，更古旧，斧刃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是祖灵斧，每一代族长传承的圣物。”铁山抚摸着斧刃，“老族长把它传给我的时候，告诉我一个秘密——祖灵洞里除了玉符，还镇压着一头‘古兽’。”
林枫皱眉：“古兽？”
“上古时代留下的凶兽。”铁山说，“我们部落的祖先，一千年前和墨尘——就是后来的国师——有过约定。我们替他保管一块帝玉碎片，他帮我们镇压古兽。但后来墨尘成了国师，这事就再没人提了。”
“古兽有多强？”苏婉清问。
“不知道。”铁山摇头，“因为从来没人敢放它出来。老族长说，那东西一旦出世，整片山脉都会变成废墟。”
屋子里陷入沉默。
只有火堆噼啪作响，肉汤咕嘟咕嘟冒着泡。
许久，林枫开口：“我必须拿到玉符。”
“我知道。”铁山叹了口气，“所以我得陪你们一起去。祖灵斧是唯一能克制古兽的东西，我得带上。”
“会有危险吗？”苏婉清问。
“会。”铁山很直白，“可能会死。”
林枫看着他：“你可以不去的。”
“屁话！”铁山眼睛一瞪，“你是我兄弟，你要去拼命，我能缩在后面？再说了，那块玉符本来就是墨尘留下的，现在墨尘死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他把石斧扛在肩上：“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林枫说。
“行！”铁山咧嘴笑，“今晚好好休息，我让人给你们收拾房间。”
当晚，林枫躺在石屋的皮褥子上，睡不着。
窗户开了一条缝，能看见外面的星空。这里的星星特别亮，密密麻麻地铺满夜空。他想起在石叶城的时候，和妹妹挤在一张破床上，屋顶漏风，也能看见星星。那时候妹妹总说：“哥，星星好远啊。”
他说：“等哥有钱了，带你去最高的山上，离星星近点。”
现在他有钱了，妹妹也在王都有了安稳的住处。但星星还是那么远。
胸口的暖玉微微发热。
他把玉掏出来，握在手心。那道金色心火在裂痕中缓缓流动，像一条小溪。最近这心火越来越活跃了，尤其是在接近其他帝玉碎片的时候。
忽然，暖玉猛地一烫。
林枫坐起身，看向窗外。
不是错觉。整块玉都在发烫，那道心火流动的速度快了一倍，而且开始往玉外渗透，在他手心形成一团淡淡的金色光晕。
与此同时，怀里另外九块帝玉碎片也开始震动。
不是轻微的共鸣，是剧烈的颤抖，像要破体而出。
林枫翻身下床，推门出去。
寨子里很安静，大多数人都睡了。他走到空地中央，抬头看向后山的方向——那里是祖灵洞的所在。
九块碎片震得更厉害了。
他从怀里掏出碎片，摊在手上。碎片拼凑成一个不完整的圆，缺口处正对着后山，像在指引方向。
而且，碎片之间开始产生吸引力。
不是物理的吸引，是能量的牵引。每一块碎片都发出微光，光芒交织，在空中形成一幅残缺的星图。星图中心，有三个光点特别亮——那是最后三块碎片的位置。
其中一个光点，就在后山。
“你感觉到了？”
身后传来苏婉清的声音。她也没睡，披着件外衣走过来。
“嗯。”林枫把碎片收好，“最后三块碎片，有一块就在祖灵洞里。”
“铁山说的古兽，会不会和碎片有关？”
“很可能。”林枫看向后山，“墨尘把碎片放在那里，让蛮玉部落镇压古兽，恐怕不是巧合。”
苏婉清沉默了一会儿：“明天小心点。”
“你也是。”
两人在空地上站了很久，直到寨子里的狗叫了几声，才各自回屋。
第二天天还没亮，铁山就来敲门了。
他换了一身装束——兽皮战甲，腰间缠着铁链，背上背着祖灵斧。脸上涂了几道油彩，看起来杀气腾腾。
“准备好了？”他问。
林枫点头。他今天也换了身衣服，是苏婉清从商会带来的软甲，轻便但坚韧。剑用布条缠紧了背在背上。
苏婉清也出来了，她穿的是商会特制的影卫服，黑色紧身，外面罩着件斗篷。腰间的软剑换了新的，剑鞘上镶着玉片，能增强灵力传导。
三人简单吃了点干粮，就往后山出发。
祖灵洞在后山深处，要穿过一片原始森林。林子很密，树冠遮天蔽日，地上积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有野兽的叫声从林子深处传来，听得人心里发毛。
铁山走在最前面，用石斧劈开挡路的藤蔓和树枝。他力气大，一斧下去碗口粗的树枝应声而断。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道峡谷。
峡谷很窄，两侧是垂直的峭壁，抬头只能看见一线天。谷底是条小溪，水很清，能看见水底的卵石。
“穿过这条峡谷，就是祖灵洞。”铁山说，“但这里不好走。”
他话音刚落，峡谷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叫。
不是野兽的吼，是某种更古老、更恐怖的声音。声音在峡谷里回荡，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古兽醒了。”铁山握紧斧柄。
“它平时都醒着？”林枫问。
“不。”铁山脸色凝重，“只有有人靠近祖灵洞时，它才会醒。老族长说，那是墨尘下的禁制——任何想取走碎片的人，都得先过古兽这一关。”
三人走进峡谷。
越往里走，那股压迫感越强。空气变得粘稠，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溪水也开始变色，从清澈变成暗红，像血。
走了约百步，前方出现一个洞口。
洞口高三丈，宽两丈，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底。洞口上方刻着三个大字：祖灵洞。字是用蛮族古语写的，笔画粗犷，带着原始的蛮荒气息。
而洞口前，趴着一头巨兽。
那头兽有多大？光是趴着，就有一层楼高。全身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边缘锋利如刀。脑袋像龙又像狮，头顶有一对弯曲的角，角尖闪着寒光。眼睛是暗红色的，此刻正缓缓睁开，盯着三人。
最可怕的是它的气息。
那不是玉修的气息，也不是普通凶兽的气息，而是一种……古老到让人颤栗的威压。林枫感觉自己像回到了断天崖，面对国师时的感觉。
这头古兽，至少是玉尊级别。
“妈的。”铁山啐了一口，“比老族长说的还大。”
古兽站起身。
这一站，整个峡谷都在震动。它的身高超过五丈，四肢粗得像柱子，爪子抓地时，岩石像豆腐一样被抓碎。
它张开嘴，发出一声咆哮。
声浪如实质，卷起狂风，吹得三人几乎站不稳。峡谷两侧的岩壁裂开无数细纹，碎石如雨落下。
“退后！”铁山大吼，抡起祖灵斧冲了上去。
他冲锋的速度极快，像一颗炮弹。石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斧刃上的符文亮起刺目的红光，一斧劈向古兽的前腿。
当！
金石交击的声音震耳欲聋。
斧刃砍在鳞片上，溅起一溜火星。鳞片没碎，只是留下一道白痕。反倒是铁山被反震之力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崩裂，血流如注。
古兽低头，一口咬向铁山。
铁山就地一滚，险险躲开。古兽的牙齿咬在岩石上，像咬饼干一样，咔嚓一声咬下一大块。
“我来！”
林枫拔剑，剑身上燃起金色心火。他跃起三丈高，一剑刺向古兽的眼睛——那是唯一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
但古兽反应极快，眼皮一闭。
剑尖刺在眼皮上，发出叮的一声，像刺在铁板上。林枫借力翻身落地，剑身上传来反震之力，震得他手臂发麻。
这畜生，防御太变态了。
“苏姑娘，找机会！”铁山又冲了上去，这次他不再硬劈，而是用斧背砸古兽的关节——那是鳞片连接的地方，相对脆弱。
苏婉清没动。
她站在战场边缘，眼睛死死盯着古兽。作为暗影商会的大小姐，她学过无数种战斗技巧，也见过无数种凶兽。但眼前这头，完全超出她的认知。
古兽不只是皮糙肉厚。
它的动作，它的反应，甚至它攻击的方式，都透着一股“智慧”。那不是野兽的本能，是经过训练的战斗技巧。
就像……有人在背后操控它。
苏婉清忽然想起父亲苏九渊说过的一句话：“上古时代，有炼器宗师能炼制‘战兽’，以玉为心，以金为骨，以血肉为躯，战力堪比玉尊。”
难道这头古兽，不是真正的生物，是炼器产物？
如果是这样，那它的弱点就不是眼睛、咽喉这些要害，而是“核心”。
苏婉清闭上眼睛，灵识全开。
作为玉皇初期的修士，她的灵识覆盖范围能达到方圆百丈。此刻，她将灵识压缩到极致，像一根针，刺向古兽的身体内部。
穿透鳞片，穿透血肉，穿透骨骼。
在最深处，她“看”到了一个东西。
一颗拳头大小的玉石，悬浮在古兽的心脏位置。玉是墨绿色的，表面有裂纹——正是混沌帝玉碎片的样子！
但和普通的碎片不同，这颗玉周围缠绕着无数黑色的丝线，丝线连接着古兽的每一处经脉，每一块肌肉。就像是……用碎片作为能量核心，驱动这具庞大的躯体。
“林枫！”苏婉清睁开眼睛，“它的弱点在心脏！那里有块帝玉碎片！”
林枫闻言，立刻改变策略。
他不攻击眼睛了，专攻胸口。但古兽似乎知道自己的弱点，两只前爪护在胸前，死守不露。
铁山也听到了，抡起石斧猛砸古兽的前爪，想逼它露出破绽。但古兽的爪子同样坚硬，斧刃砍上去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战斗陷入僵局。
古兽攻不破三人的配合，三人也伤不到古兽的要害。
但这样耗下去，对三人不利。古兽的体力近乎无穷，而人的灵力是有限的。尤其是林枫，他的伤还没好全，高强度战斗下，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必须速战速决。
林枫退后几步，深吸一口气。
他将剑插在地上，双手结印。
不是玉修的印，是鉴玉师的印——石老教过，鉴玉师到了一定境界，能以印引玉，以玉引灵。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用怀里的九块碎片，去感应古兽心脏里的那块碎片。
帝玉碎片之间，本就有共鸣。
之前距离远，共鸣微弱。但现在面对面，共鸣强烈到几乎要破体而出。
林枫解开衣襟，露出九块碎片。
碎片悬浮起来，在空中旋转，发出嗡嗡的鸣响。每块碎片都射出光芒，九色光芒交织，在峡谷里形成一道彩虹。
古兽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它低下头，暗红色的眼睛盯着那九块碎片，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不是对力量的恐惧，是对本源的恐惧。
混沌帝玉是万物之始，是所有玉石的源头。而这头古兽，是用帝玉碎片驱动的。面对完整的帝玉气息，它的本能告诉它——要臣服。
“就是现在！”林枫大吼。
铁山和苏婉清同时出手。
铁山抡起祖灵斧，用尽全身力气，一斧劈在古兽护胸的前爪上。这次他瞄准的是爪子的关节缝隙，那是鳞片最薄弱的地方。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
古兽发出一声痛吼，前爪被劈开一道口子，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它下意识收回爪子，护住伤口。
胸口露出破绽。
苏婉清动了。
她的速度快到极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软剑出鞘，剑尖凝聚着一点寒芒——那是她压箱底的绝招，“破玉刺”。这一剑专破各种护体灵力，练到极致，连玉皇的护罩都能刺穿。
噗嗤！
剑尖刺入古兽胸口，刺穿鳞片，刺穿血肉，刺穿骨骼。
精准地刺中了那颗墨绿色的玉石。
玉石被刺中的瞬间，古兽的动作完全停止了。
它低下头，看着胸口那柄剑，暗红色的眼睛里，光芒渐渐暗淡。然后，庞大的身躯开始崩溃——不是血肉崩溃，是“结构”崩溃。
鳞片一片片脱落，在空中化作粉末。
血肉消散，露出下面的骨骼。骨骼也不是真正的骨头，是某种黑色的金属，此刻也开始锈蚀、断裂。
最后，整头古兽轰然倒地，变成一堆废铁和粉末。
只有心脏位置，那颗墨绿色的玉石还悬浮在空中，周围缠绕的黑色丝线寸寸断裂。
玉石缓缓落下，被林枫接住。
入手温热，和其他碎片一样。但仔细看，这块碎片上沾染了黑色的污迹——那是古兽的怨念和煞气，千年积累，已经渗入玉质深处。
“得净化它。”苏婉清收剑入鞘，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剑消耗了她八成灵力，现在站都有点站不稳。
林枫点头，将碎片握在掌心。
金色心火从暖玉中涌出，包裹住这块新得的碎片。心火灼烧下，那些黑色污迹像积雪遇阳，迅速消融。碎片恢复原本的墨绿色，裂纹中流动着纯净的混沌之气。
十块碎片了。
还差两块。
林枫将新碎片收入怀中，十块碎片聚在一起，共鸣更强了。他能感觉到，最后两块碎片的位置——一个在东南方向，一个在正北方向。
而且距离不远。
最快三天，最慢五天，就能集齐。
“走吧。”铁山擦了擦脸上的血，“进祖灵洞，取玉符。”
三人走进洞口。
洞里比外面还黑，伸手不见五指。铁山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吹亮了，也只能照亮几步范围。
洞很深，走了约一刻钟还没到头。岩壁上刻着古老的壁画，画的是蛮族祖先狩猎、祭祀的场景。越往里走，壁画越精细，记录的历史也越久远。
走到最后，前方出现一丝光亮。
三人加快脚步，光亮越来越大，最后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洞窟里。
洞窟高几十丈，顶上垂着无数钟乳石，石尖滴着水，在下方汇成一个小水潭。水潭边，立着一座石台。
石台上，放着一块玉符。
和藏玉峰那块一模一样，墨绿色，裂纹密布。但这一块更“活跃”，裂纹中的金色光芒跳动得像心脏。
而在玉符旁边，还放着一样东西。
一块石碑。
石碑是黑色的，上面刻着字。不是蛮族古语，是天玉王朝的通用文字。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若你能走到这里，说明你已经集齐至少十块帝玉碎片，并击败了守护古兽。
那么你有资格知道真相。
混沌帝玉不是天地产物，是我炼制的。
一千年前，我爱人阿暖身中寒毒，需混沌玉髓救治。我寻遍大陆，终在极北冰原找到玉髓原石。但原石太大，无法带走，我只能当场炼制，想提炼出最精纯的玉髓。
炼制过程中，我犯了一个错误。
原石中除了玉髓，还封着一股‘混沌本源气’。那是天地初开时残留的力量，本不该存在于现世。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本源气也炼入了帝玉。
结果，帝玉成型的那一刻，天降雷罚。
那不是普通的雷，是‘天谴’。天道不允许如此逆天之物现世，要将其摧毁。
我拼死护住帝玉，但阿暖……她为了帮我，被天雷击中，魂飞魄散。
我恨。
恨天道不公，恨自己无能。
所以我将帝玉一分为十二，洒向大陆各方。并在每一块碎片中，留下了一缕我的执念——复活阿暖的执念。
这一千年，我以国师身份布局，操控王朝，操纵宗门，都是为了集齐碎片，重炼帝玉，从时光长河中找回阿暖的魂魄。
但现在，我明白了。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有些人，走了就是走了。
强行挽留，只会让执念变成心魔，让爱变成恨。
所以后来者，如果你看到了这块石碑，说明我已经死了。死在你手里，或者死在别人手里，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集齐了碎片。
那么，请你完成我未完成的事——让混沌帝玉完整。
帝玉完整之时，天谴会再次降临。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替你挡。
你好自为之。
——墨尘，绝笔。”
林枫看完，久久无言。
苏婉清和铁山也凑过来看了，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原来混沌帝玉是墨尘炼制的。
原来这一千年的动荡，都是因为一个男人想复活爱人。
原来……集齐碎片，会引来天谴。
“还继续吗？”铁山问。
林枫低头看着怀里的十块碎片，碎片在微微震动，像在催促他。
他想起妹妹。
想起她寒症发作时，冷得浑身发抖的样子。
想起她喝下暖玉汤后，露出的那一丝笑容。
想起在石叶城破屋里，她抓着他的手说：“哥，你要活着。”
“继续。”林枫说，“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做好准备。”
他走到石台边，拿起那块玉符。
玉符入手，裂纹中的金色光芒猛地一亮，射出一道光线，指向洞窟深处。
光线照在岩壁上，岩壁忽然变得透明，露出后面的东西——
那是三块石碑。
每块石碑上都刻着一套阵法。
第一套，是“聚灵阵”，能聚集方圆千里的灵气，形成防护罩。
第二套，是“逆天阵”，能暂时屏蔽天机，延迟天谴降临的时间。
第三套，是“归元阵”，能将混沌帝玉的力量温和释放，避免一次性爆发造成灾难。
三套阵法，环环相扣。
显然，墨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已经想明白了。他不再执着于复活阿暖，而是想为后来者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
“我们需要时间布置这些阵法。”苏婉清看着石碑上的阵图，眉头紧锁，“而且需要大量的玉石作为阵基。”
“玉石我有。”铁山说，“部落仓库里存了几百年积累的玉料，够不够？”
“不够。”苏婉清摇头，“这种级别的阵法，需要的是灵玉，而且品质不能低于五品。你们部落存的，最多三品。”
林枫想了想：“去暗影商会调。”
“来得及吗？”铁山问，“从王都运过来，最少要十天。”
“来得及。”林枫看向洞外，“我们先找齐最后两块碎片，然后回王都。在王都布阵，那里的灵脉最集中，阵法效果最好。”
“天谴会在王都降临？”苏婉清脸色一变，“那会死很多人。”
“所以我们要把阵法布在城外。”林枫说，“断天崖就是个好地方。那里地势高，远离人烟，而且……石老死在那里。”
他的声音低下来：“我想让他看着。”
三人沉默了。
许久，苏婉清点头：“好，我去安排。商会库存的五品以上灵玉，全部调出来。”
铁山也说：“我回部落，把能用的都带上。”
“那我们现在分头行动。”林枫把玉符收好，“苏姑娘回王都调玉料，铁山回部落准备，我去找最后两块碎片。”
“你一个人？”苏婉清不放心。
“碎片之间有感应，我一个人更快。”林枫说，“而且……最后这段路，我想自己走。”
苏婉清看着他，最终点头：“小心。”
“你也是。”
三人走出祖灵洞，在洞口分开。
苏婉清往东，回王都。
铁山往西，回部落。
林枫站在洞口，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中，然后转身，看向东南方向。
那里，有第十一块碎片在呼唤他。
胸口的暖玉滚烫，心火熊熊燃烧。
最后的旅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