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徐庶的探究(1 / 1)

昭晔闻言,连忙笑着摆手告饶,那笑容里多了几分面对亲朋调侃时的无奈与坦诚;

也隐约透出一丝对这位姻亲兄长复杂的情感:

“元直兄莫要取笑,折煞我也。

晔绝非背后诋毁亲长,实是……有时目睹现状,难免有些扼腕。

内兄早年读书时,才学本不逊于人,心中亦曾有些许经世济民的抱负。

奈何这乱世中的县令之位,看似一方父母,实则宛若坐于火炭之上;

他又无强势奥援,这些年战战兢兢,如置炭火灸烤;

生生将早年那一点锐意进取之气,磨成了如今这般但求安稳的沉沉暮气。”

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处县衙方向露出的飞檐翘角;

语气里带着感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如今的境况,真好似一头被无形鞭子反复抽怕了的倔驴,拖着不走,打着倒退,胆子是越活越回去了……

罢了,些微家事琐语,徒惹二位笑话,不提也罢。”

几人又闲谈了几句明日过户的具体细节,约定好次日碰头的确切时辰。

早有伶俐的随从将陆渊、徐庶的坐骑牵了过来,鞍辔齐全。

双方在铺面前拱手作别。

昭晔转身,步履从容地向着县衙方向行去,显然是要回去向那位“谨慎”的妻兄范平,禀报此番“产业处置”的结果。

斜阳将他身着官员常服的背影拖得更长,渐渐融入街道尽头那一片温暖的昏黄光晕之中。

陆渊与徐庶并辔而行,马蹄声清脆地敲击着略显空旷的官道;

将丹水县城门内那一方天地的喧嚣、机锋与无形的算计,暂时抛在了身后。

官道两旁,暮春时节的田野在渐渐西斜的阳光下,铺陈开大片大片暖金色与翠绿色交织的绒毯。

远处星罗棋布的村落上空,已次第升起了袅袅的、笔直的炊烟,如同大地平稳的呼吸。

空气中飘散着新翻泥土的腥甜、草木奋力生长的青涩气息,以及远处丹水河面吹来的、微带凉意的水汽,令人肺腑为之一清。

马蹄嘚嘚,不疾不徐,踏碎了这黄昏前最为宁谧的一段时光。

行出一段距离,估摸着已远离城门守卒的耳目,陆渊才轻轻一勒缰绳,让胯下枣红马放缓了步子,几乎是在信步徜徉。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同样放松了姿态的徐庶,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事务办成的松弛;

与一种后知后觉、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妥的赧然。

他斟酌着开口:

“元直兄,事……总算是办成了,铺面有了着落,县衙那边也算过了明路。

可我这心里,复盘今日种种,倒有些……犯嘀咕了。”

他顿了顿,眉宇间带着点真实的困惑:

“看今日范县尊前后态度的微妙变化,还有昭文熠(昭晔)那‘一匹蜀锦换四间铺面’的轻描淡写……

咱们备下的那两匹蜀锦的礼,是不是……送得太重了些?

我原只知蜀锦精美罕见,价比金银,却未曾细想过,它竟能‘重’到让一县之尊的态度为之转折;

甚至……一匹之价,便能抵得上县城里四处临街的铺面产业?

这分量,似乎远超我预估了。”

徐庶正微微眯着眼,欣赏着流金缀玉的田野风光,闻言,倏地转过头来;

眼神古怪地、上下下地将陆渊打量了好几遍;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同伴,又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盯着陆渊看了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调侃与一丝啼笑皆非:

“我的陆大公子……陆小先生!

你……你竟不知蜀锦于当世价值究竟几何,就敢随手挑了它来做这拜访父母官的‘敲门砖’?”

他夸张地吸了口气,摇头叹道:

“我还道你今早与我商议礼物时,那般笃定地挑选蜀锦、搭配美玉;

是经过深思熟虑、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妙手,既能显诚意又不至过分招摇。

弄了半天,你竟是……懵懂之举?

凭着‘库中最好的便是诚意’这般念头,就把它送出去了?”

陆渊被徐庶这番毫不留情的“揭穿”说得脸上有些发烫,他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

带着点对具体物价确实不太上心的坦诚,也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元直兄,实不相瞒,我库中现存蜀锦,确有那么十几匹。

其中三匹,是曹公所赠的各类锦缎中夹杂的,其余则是与一些世家往来时,对方履约或赠礼所出。

我只知它织工繁复异常,色泽图案华美绝伦,远非寻常绸缎可比,乃是顶级珍品。

想着既是首次正式拜会此地父母官,总要拿出最像样的物件以表诚意与尊重,便选了它。

至于它在当下具体价值几何,能抵多少田产铺面……还真未曾,也未来得及仔细掂量过。”

“你呀你!” 徐庶以手扶额,表情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随即这情绪迅速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对陆渊这个人本身的好奇与探究。

他驱马靠近了些,目光锐利而复杂地审视着身旁这个年轻的同伴。

“我有时真是……” 徐庶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恰切的词语,“看不透你,陆兄。”

他缓缓道来,像是在梳理自己长久以来的观察:

“说你不知民间疾苦、不谙世情人情吧,你能对着流民营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惨状感同身受,面色沉痛;

能脱口道出‘民以食为天’这般质朴却直指乱世生存核心的至理;

能与丹溪里最底层的帮工、新来的流民同坐一席,同食一釜之粥;

言谈间毫无士庶尊卑的隔阂芥蒂,那份自然做不得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微妙:

“可若说你深知世情险恶、精于人情算计吧;

你却能对自家掌握的、足以让寻常郡县豪强都眼红心跳的珍稀财货之具体价值懵懂无知;

平日里对饮食起居的某些讲究,细致挑剔得恐怕……

就连洛阳、许都的某些皇家贵胄、膏粱子弟,都未必能及;

更不必提你胸中所学之庞杂奇诡,天文地理、医卜星相、匠作营造乃至……

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每每有惊世骇俗之思、破格越矩之行;

却又往往能自圆其说,甚至隐隐切中要害……”

徐庶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真正困惑与浓厚兴趣交织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感叹:

“真真是矛盾至极,难以索解。

陆兄啊陆兄,究竟是何等钟灵毓秀、又或是光怪陆离的水土,才能养育出你这等……

让人看不透、猜不着、摸不清底细,行事每每出人意表;

却又总让人下意识觉得……或许真有道理的‘怪人’?”

陆渊被徐庶这番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剖析的“怪人论”说得有些招架不住;

尤其那“看不透、猜不着”的评价,隐隐触及他心底最深、最不可言的秘密。

他只得干笑两声,连忙挥了挥手,仿佛要驱散这过于聚焦于他个人的讨论,急切地将话题拽回更“安全”也更迫切的实务上来:

“打住,打住!元直兄,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咱们还是……聊聊正事,聊聊那位范县尊吧?”

他眉头微微蹙起,流露出真切的、基于今日见闻而产生的困惑:

“在知晓昭、范两家竟是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后,我回头细想范县尊今日的种种言行……

越想越觉得,这位父母官的态度,实在拧巴得可以,甚至有些……不合常理。”

陆渊看向徐庶,寻求印证:

“他若当真与昭家是‘同气连枝’、‘不分彼此’的一家人;

昭德彰明显对我们释放了极大的善意与支持,甚至可说是将部分家族前程押注过来。

按理说,作为利益深度捆绑的姻亲兼地方盟友,范县尊即便不热情相助;

至少也不该如上午在县衙前那般,对我们戒备疏离,字字句句都想划清界限;

事事都要拿着‘规矩’、‘风险’的放大镜审视再三吧?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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