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房车。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尘土的味道。凌渊大步流星地朝着停车场外走去,背影透着疏离和一丝不快。颜秋语小跑着追上他,在写字楼旁的一个小花坛边,拉住了他的胳膊。
“凌渊,你等等!”颜秋语喘了口气,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语气轻柔,“我知道你委屈,也谢谢你救了我和欣禾。欣禾那边我会去说她。你别生气了,好吗?”
凌渊停下脚步,看着颜秋语眼中真切的关心和歉意,心头那点不快也消散了不少。
他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颜总,我真的没事。本来也没指望她感恩戴德。只是觉得有点寒心罢了。不过,都过去了。”
颜秋语见他神色缓和,也松了口气。她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身后传来了高跟鞋急促的“哒哒”声。
两人回头,只见任欣禾已经穿戴整齐,重新戴上了那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依旧能看出脸颊还残留着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她背着精致的挎包,快步走了过来。
她先是对颜秋语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语气依旧平淡:“秋语,你没事了吧?”
“我没事了,多亏了凌渊。”颜秋语特意强调了一句,同时用眼神示意任欣禾。
任欣禾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挣扎。她不再看颜秋语,而是转向凌渊,墨镜后的目光让人看不真切。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支票夹,抽出其中一张,递到了凌渊面前。
凌渊挑了挑眉,没有接。
任欣禾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平稳了许多,却依旧带着那种固有的、拒人千里的冷淡:“凌先生。先前的确是我小瞧你了。你的医术非同一般。我后背的疤痕,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皮肤也恢复了光滑。你确实治好了我的伤。”
她顿了顿,将支票又往前递了递:“这是一张三千万的支票。其中,两百万是退还你之前的‘药材费’。另外两千九百万,算是我对你的感谢。谢谢你救了我。”
三千万!
饶是凌渊和颜秋语都有些家底,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得心中微震。任欣禾出手果然大方,这不仅仅是感谢,更是一种补偿,或者说一种“了断”。
凌渊看着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支票,又看了看任欣禾被墨镜遮挡的脸,忽然笑了。笑容里没有喜悦,只有一种看透世情的淡漠。
他没有接支票,而是摇了摇头:“任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钱,我不能收。我救人,不是为了钱。先前那两百万,是你主动要给的‘药材费’,性质不同。至于感谢更不必用这种方式。”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至于你心里怎么想,是否觉得被冒犯,是否觉得需要用钱来划清界限,那是你的事。钱,你收回去吧!”
任欣禾的手僵在半空,墨镜后的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她显然没料到凌渊会拒绝。三千万,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小数目。
一旁的颜秋语也连忙打圆场:“欣禾,凌渊不是那种贪财的人。他救你,是出于医者本心,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这钱真的不用。”
任欣禾沉默了几秒,缓缓收回了手,将支票重新放回支票夹。她似乎有些尴尬,又有些如释重负。
“那代言合同的事情”颜秋语试探着问。
任欣禾抬起头,看向颜秋语,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代言合同,照旧。七折,我答应过的。具体细节,让法务和我的经纪人对接。”
她又看了一眼凌渊,语气依旧平淡,但少了最初那种刺人的冰冷:“凌先生,你的医术我见识了。今天的事情,多有得罪。支票你既然不收,那就算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
“我任欣禾,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救我一命,我记下了。钱你不要,这个人情,我欠你。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我可以帮你一次。”
“但是”
她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天后级明星的威严和警告:“今天在房车里发生的事情,我希望到此为止。我身体的具体情况,治疗的细节,尤其是最后那段不愉快的插曲,我希望凌先生,还有颜总,以及虎妹,都能守口如瓶。这是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最基本的隐私要求。”
她目光扫过凌渊和颜秋语,最后落在刚刚从房车下来、站在不远处候命的虎妹身上。
虎妹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并照做。
任欣禾继续一脸高冷道:“如果,我在任何媒体、任何渠道,听到任何关于今天治疗过程的、有损我形象的只言片语那么,不管是谁泄露的,我都会视为对我的宣战。我的律师团队和公关团队,会不惜一切代价,追究到底。到时候恐怕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她这话,既是警告,也是最后划下的界限。
凌渊看着她这副高高在上、仿佛施舍般给予人情又严厉警告的姿态,心中最后一点波澜也平息了。他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任小姐放心。我对娱乐圈的八卦,没兴趣。今天,我只是出诊治了个病人而已。病人隐私,理应保护。”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刚才在房车内那惊心动魄的生死救援,以及那尴尬而亲密的拥抱,都只是寻常诊疗过程的一部分。
任欣禾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她转向颜秋语:“秋语,我还有通告,先走了。合同的事,回头联系。”
说完,她不再停留,带着虎妹,转身走向不远处等候的豪华保姆车。背影依旧优雅高傲,仿佛刚才那个在凌渊怀中瑟瑟发抖、低声哀求的女子,从未存在过。
目送任欣禾的保姆车汇入车流,消失在街角,颜秋语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代言合同保住,与任欣禾的关系虽有波折,但总算没彻底闹翻,甚至还因为凌渊的救治,隐隐有了一丝更深层的“人情”联结。至于凌渊受的那点委屈在她看来,与收获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她正准备招呼凌渊上车回公司,却见凌渊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目光依旧望着任欣禾离去的方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淡漠或讥诮,反而多了一丝凝重和忧虑?
“凌渊?”颜秋语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怎么了?还在生欣禾的气?她那人就那样,其实心里”
“不是生气。”凌渊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脸色有些严肃。刚才,就在任欣禾上车离开的瞬间,他脑海中毫无征兆地闪过一些破碎而强烈的画面。
画面里,是一个巨大的、人声鼎沸的体育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呐喊声几乎要冲破耳膜,璀璨夺目的舞台灯光在夜空中交织,那是演唱会的现场。
“谁有如此魅力,竟是万人追捧?”凌渊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画面迅速聚焦——舞台中央,聚光灯下,一个身着华服、光芒四射的身影正在倾情演唱,那绝美的容颜和独特的气质,赫然正是任欣禾。
他心中感慨,又有些激动。
画面继续推进,演唱间隙,伴舞演员上台,表演起一段充满异域风情的舞蹈。其中一人,手持特制的道具,深吸一口气,对着手中的火把猛地一吹——
“呼——!”
一道长长的、眩目的火焰喷射而出,引得台下观众阵阵惊呼和喝彩。
然而,就在这火焰喷出的刹那,凌渊心中警铃大作。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紧接着,他看到舞台边缘的幕布,似乎被飞溅的火星引燃。火苗“噌”地一下窜起!迅速蔓延!舞台灯光闪烁不定,现场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人群惊慌失措的尖叫和混乱的跑动声画面到此,骤然中断。
但那股强烈的危机感和火灾发生的惊悚画面,却深深烙印在凌渊的脑海中。
又是火!而且是在人员高度密集的演唱会现场,主角依然是任欣禾。
这不是巧合!他的“心血来潮”或“灵光一闪”,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连贯地预示过即将发生的灾难。
凌渊脸色沉了下来。他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颜秋语,语气急促地问道:“颜总!任欣禾最近是不是有演唱会?大型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