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压低声音,笑吟吟的恭喜他说:“京城那边中央研究院也有意想要招揽你。”
秦鹤年闻言,稍稍有些惊讶,谦虚低调的笑了笑:“秦某还没有什么实绩,只是区区一介大学教授。”
陈鹏语重心长的说:“嗳,秦先生,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这些对国家农业发展做的贡献,上面领导也有目共睹。”
“我跟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你现在平反,恢复清白,未来的选择很多,不一定非要拘在大学搞实验,眼界可以再放宽些。”
秦鹤年轻轻蹙起眉头,伸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陷入沉思。
他刚回国的时候,也有很多各地研究院来招揽他,希望他能在研究院里专心搞实验。
可当老师教书育人是秦鹤年从小的梦想,他最后权衡再三,还是放弃这些邀请,选择去厦大当老师。
说来也是命运弄人。
偏偏,最后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为了自己的前途与荣华富贵偷偷举报他,陷害他是通敌特务惨遭下放,如果没有在白家村遇到许如烟
秦鹤年眸光微闪,唇角缓缓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清隽斯文的脸庞情绪黯淡几分,温声说道。
“陈书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再好好考虑一下,等年后收假给上面领导答复。”
陈鹏笑了笑,松了口气,说道:“行,那秦先生你再好好想想,也不用着急。”
“毕竟事关你将来的前途,也别有什么压力,遵从本心就行。”
陈鹏这话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帮助秦鹤年平反的事情,他也没少出力。
陈鹏私心是想把秦鹤年留下来的,但他也明白,像秦鹤年这样惊艳绝绝的人中龙凤,注定不会被困在小小的白家村,也不会被困在清河公社。
金鳞岂非池中之物。
不光是秦鹤年。
他瞧着,许如烟跟贺连城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这三个人将来的路啊,都还长着呢,迟早会有都离开的那天。
陈鹏心中唏嘘感叹,面上也不显,他没太暗示希望秦鹤年留下来的意思,只笑着又祝贺了两句,便打算离开,回家过年。
“陈书记。”
许如烟在一旁静静听着,看他要走,急忙叫住他说:“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转头往屋里走,没一会儿就拿了一盒茶叶出来,还有一条红塔山。
许如烟将礼物递过去,漂亮好看的眉眼弯了弯,笑意盈盈的说:“陈书记,新年好,这一年来我和秦先生也都多亏你照顾,给你添不少麻烦。”
“这些烟和茶叶,也都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也没多少东西。”
陈鹏是个识货的人,他本身也爱喝茶,一眼就认出来许如烟送的是上好的大红袍。
陈鹏一惊,第一时间没好意思收,笑道:“哎呀,小许同志,这大红袍跟红塔山可不便宜,你真是破费了。”
许如烟说话也敞亮,大大方方的:“陈书记,一条烟跟一盒茶而已,比起您做的,这算什么呀?”
“光是您帮秦先生平反这件事,我们怎么报答您都不过分,您就收下吧!”
许如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陈鹏也就不太好推辞。
他红光满面的笑着接过礼物,临走前,单独拉着许如烟,压低声音说了句话。
“小许同志,我看你这么上道,年纪轻轻为人处世滴水不漏,也有真才实学,将来肯定大有作为。”
“要是你以后再有什么想法”
陈鹏暗示的很隐晦,但许如烟也听的明白。
他这意思,就是希望许如烟将来能多少记着点清河公社的好。
不说一定要拉他们合伙做什么,一起飞黄腾达,但也希望至少能吃上一点“残羹剩饭”。
可别小瞧有本事的人从手指缝里露出来的那一丁点好处。
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一辈子望尘莫及的福泽恩惠,多少人抢破脑袋想要。
许如烟眸光微闪,笑着看向面前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脆生生的说道。
“陈书记,你放心。”
“我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清河公社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
陈鹏闻言,猛的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许如烟的肩膀,由衷的感叹。
“好,小许同志,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陈鹏拎着烟和茶叶,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就离开了。
他作为公社领导干部,还挺低调朴素的,新年也没穿新衣服,还是那身熟悉的陈旧灰色中山装。
大过年的,还在为了清河公社的未来,冒着大西北寒冬风雪,深夜里殚精竭虑的来回跑着操劳。
陈鹏身上,又是多少踏踏实实为人民服务的基层领导干部的缩影。
生活在这个年代,大家也都不容易。
许如烟静静看着陈鹏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昏暗身影,眸光微闪,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转头回到院子里。
正巧贺连城放完鞭炮回来。
这会儿都晚上十点了。
许如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秦鹤年,停顿一下,然后眉眼弯弯的笑出来,跟天上的月牙儿似的,甜丝丝的说。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开始包饺子吧!”
许如烟为了庆祝秦鹤年成功平反,又现和了一盆肉馅,分量十足,里面放着大虾仁,准备包两屉猪肉虾仁水饺。
另外两盆陷是韭菜鸡蛋跟猪肉大葱,一共煮了三锅,热乎乎端出来冒着蒸腾的白色雾气。
许如烟笑眯眯的坐在炕上,又从空间里取了一瓶上好汾酒,一人倒了一小杯。
贺连城坐在她对面,抬手拦住她拿酒杯的手,沉声说道。
“小许,你酒量不好,就少喝点吧。”
“我给你拿汽水”
许如烟脸蛋红红的,兴奋的笑着说道:“不用,今天过年,秦先生又平反了,新年都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儿,我多喝点,也高兴一下!”
她都这么说了,贺连城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与秦鹤年对视了眼,后者也温润儒雅的笑了笑,纵容她说。
“小贺,你就依小许的意思吧,反正今晚也是除夕夜,这几天放假,也不用早起。”
“大不了,小许喝多了,就送她回屋里多睡会儿。”
这倒也是。
贺连城也不想扫兴,缓缓拿开手,就没再多说什么。
许如烟笑眯眯夹起一个猪肉饺子,轻轻咬下去一口,香喷喷的汁水直冒,油都要滋出来的,还有点烫嘴。
“哇,还是自己包的饺子好吃,用料多,皮薄馅大,干净又卫生。”
许如烟对自己和馅的手艺很满意,她笑着对坐在对面炕上两个性格迥异的俊朗男人说道。
“秦先生,贺连城,你们也快尝尝。”
贺连城静静看着她,瞧见许如烟笑的眉眼弯弯,巴掌大的鹅蛋脸也红彤彤的,跟涂抹胭脂似的,唇角翘了翘,幽深矜冷的漆黑眼瞳倏地柔和下来。
他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垂下乌黑的睫羽,眸光暗了暗,又轻轻蹙了下眉。
一顿饺子吃的热热闹闹。
许如烟一杯汾酒下肚,脸蛋瞬间滚烫,潋滟好看的乌黑明亮杏眼也变得朦胧又迷离,整个人坐在炕上呆愣愣的,明显就是喝多了。
贺连城瞧着她毛茸茸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的紧,顿时有些无奈。
他清冷如雪的嗓音低哑,哄着她轻声说道。
“小许,你喝多了。”
“我送你回屋吧。”
秦鹤年这会也有些犯困。
他笑着起身把桌子收拾好,温声说道:“小贺,你扶她回去吧,今晚时间也不早了。”
本来除夕夜有守岁的习惯,不兴早睡,越能熬夜越好。
不过三个人里最讲究传统习俗的许如烟,这会儿醉醺醺的已经有些神智不清醒,走路也摇摇晃晃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贺连城跟秦鹤年都没她那么讲究,吃完饺子以后,也就各回各的屋打算休息。
贺连城扶着许如烟回屋,小姑娘醉的一塌糊涂,娇小的身体软软的瘫在他怀里,扶都扶不起来。
贺连城拉了她一把,给人抱在怀里,轻轻皱了下眉,低声唤她:“小许?”
“小许?”
许如烟懵懵懂懂的抬起头,杏眼水汪汪看他,慢慢打了个酒嗝,嘿嘿笑出来,红润温软的脸颊漾起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她眼尾泛红,乌黑分明的杏眼里也溢出一层朦胧水雾,眼巴巴瞧着贺连城时,安静又懵懂,乖巧的要命。
贺连城漆黑眼瞳微沉,喉结有些紧张的缓缓滚动了下,清冷如雪的嗓音都染上几分滚烫喑哑。
“小许”
贺连城捞了一把她软绵绵的身子,给人抱在宽阔结实的怀里,垂眸看她,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弧度。
“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许如烟:“”
许如烟轻轻皱了下眉,红着脸,伸出手指摇摇晃晃的,说话都结结巴巴,还有点大舌头。
“呃你说啥?”
许如烟脑袋晕乎乎的,有点发蒙。
贺连城无奈的低笑了声,懂了。
小姑娘这是醉的都开始听不清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