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江南的大脑，在经历了短暂的空白后，终于重启。
“夏瑶！”
他惊叫一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也顾不上身后那个始作俑者，手忙脚乱地将夏瑶平放在地上。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探向夏瑶的鼻息。
还好，有气。
他又按住她的手腕，脉搏虽然微弱，但还在跳动。
“吓死我了……”
江南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扭过头，用一种近乎崩溃的眼神，看向身后那个飘然独立的身影。
“灵儿……大姐……神仙！你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们普通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
他真的快疯了。
先是自己被抓，然后是灵儿死而复生，现在是闺蜜被当场吓晕。
这短短一天，不，是三天里发生的事情，比他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刺激。
陆晚灵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低下头，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夏瑶，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数据流般的光芒。
“她的中枢神经系统，因为接收到无法处理的，与基础认知模型严重冲突的信息，触发了保护性休克。”
她平静地分析道，语气像是在宣读一份体检报告。
“简单来说，就是cpu过载，主板烧了，强制关机了。”
江南：“……”
这个比喻，真是该死的贴切。
“那……那怎么办？要不要叫救护车？”江南手足无措地问。
虽然他知道，对身旁这位来说，救护车可能还不如她一根手指头快。
“不需要。”
陆晚灵果然摇了摇头。
“医疗系统的介入，效率过低，且会产生不必要的因果链。”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一缕柔和的白光缓缓亮起。
“我可以直接向她的海马体和杏仁核，注入一段‘系统兼容性补丁’，帮助她的大脑，重新构建对现实的认知模型。”
江南听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每个字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就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说人话。”他有气无力地道。
“帮她的大脑，打个补丁，更新一下版本。”陆晚灵言简意赅。
“那……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比如把她变成傻子什么的？”江南不放心地追问。
陆晚灵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我将以最温和的方式，引导她的潜意识接受现实，确保不会对她的人格和记忆，造成任何不可逆的损伤。”
说完，她不再理会江南，蹲下身，将那根发光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夏瑶的眉心。
白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缓缓没入夏瑶的额头，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陆晚灵站起身，静静地等待着。
江南也紧张地盯着夏瑶，大气都不敢喘。
大约过了十几秒。
“唔……”
夏瑶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神里，一片迷茫。
“我……我这是……在哪儿？”
她挣扎着坐起身，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环顾四周。
“江南？”
她看到了江南，愣了一下。
“我怎么……在你家里？我不是……在找钥匙吗？”
她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晕倒之前。
江南心中一喜，看来这个“补丁”还挺管用，至少没把人弄失忆。
“你……”
他正想编个理由，说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晕倒了，是他把她送回来的。
然而，夏瑶的目光，已经越过了他，看到了他身后，那个白衣如雪的身影。
夏瑶的身体，猛地一僵。
瞳孔，再次开始放大。
江南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补丁好像……有bug。
又要晕？
然而，预想中的再次晕倒，并没有发生。
夏瑶只是死死地盯着陆晚灵，脸上的表情，在迷茫、震惊、恐惧、狂喜之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切换。
像一个卡顿的gif动图。
几秒钟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江南目瞪口呆的举动。
她猛地抬起手，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
“嘶——！”
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会疼……不是做梦……”
她喃喃自语，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躲到了沙发的角落里，双手抱头，警惕地看着陆晚-灵。
“你……你别过来！”
“你是人是鬼？还是全息投影？”
陆晚灵没有动，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从物理层面定义，我是人。从存在形态定义，我超越了你们所理解的鬼魂。”
“至于全息投影，以当前地球的科技水平，还无法投射出具备真实物理干涉能力，并能扭曲因果的影像。”
这一连串高深莫测的回答，显然超出了夏瑶的cpu处理能力。
她的大脑，再次濒临死机。
“说人话！”
这一次，是夏瑶和江南，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同为“凡人”的惺惺相惜。
陆晚灵沉默了片刻。
似乎在她的庞大数据库里，搜寻着最简单，最通俗易懂的词汇。
最终，她缓缓开口。
“我，活了。”
这三个字，简单，直接，却比任何复杂的解释，都更具冲击力。
夏瑶的身体，不再颤抖。
她放下了抱住头的手，愣愣地看着陆晚灵，又看了看江南，似乎在确认什么。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到了陆晚灵的面前。
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想要去触碰陆晚灵的脸颊，却又在即将碰到的瞬间，猛地缩了回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
终于，她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用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陆晚灵的手臂。
温的。
不是尸体的冰冷，也不是鬼魂的虚无。
是活人的温度。
“哇——！”
确认了这一点后，夏瑶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陆晚灵，嚎啕大哭。
“灵儿！你个混蛋！你真的活了！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啊！”
她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陆晚灵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衣上。
江南看着这一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接受现实了。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舒完。
抱着陆晚灵哭了半天的夏瑶，忽然抬起头，顶着一张哭花的脸，问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指了指陆晚灵，又指了指江南，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一个死而复生，还变成了神仙的闺蜜。”
“一个跟神仙谈恋爱的男朋友。”
“这件事……要不要报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