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玩家来说,想调查什么东西其实相当简单。
存档,暂离,选择npc角色列表,搜索关键词,找到目标,点击进入,下滑角色大事件——
哦、……果然。
她说的对,凭一9岁稚童的力量,当前的「露帕」的确护不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一切,指不定到最后还会亲眼看着一切覆灭的模样——就像方才那样。
她想看的,无非是稚鸟折翼后的坠落,火种熄灭所致的冷寂,是你在徒劳的哭喊后从废墟与荒芜的心里捡起的…她指引的、想要你捡起的「答案」。
不过,她自以为拿捏了一个孩子的命运,却不知道这场博弈里从来不止她一个「棋手」。
哦…也对,毕竟,谁能料到自己其实一直身处于一场能够随时修改设定的游戏之中呢。
唉呀,怎么办呢,你开始感兴趣了。
你回到了存档。
变故来临了。
赤红的光焰舔舐着天际,黑压压的飞船将原本该悬满庆典灯笼的穹顶遮蔽,投下的阴影里,狼首的轮廓狰狞起伏。你看见最前排的狐人被扑倒时扬起的尘土,听见她脖颈断裂后血液被吸食的汩汩,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步离人!快领着孩子们先走!!”
“曜青!快去联系曜青的月御将军,求、呃啊!”
“青壮们!拿起武器!随我一同——!!”
好多,好多的呼声。
何人在哭嚎?何人在嘶吼?何人在惊叫?
“露帕?露帕!快跑啊!愣着干什么!”
同伴的手伸过来,死死攥住你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其拖拽的力道让你踉跄着撞向撤离的人群,可你总忍不住回头去望,去望战场的中央——去望你的母亲。
赤发,红枪,在一片混乱里灼成唯一的亮色。横扫竖劈间带起阵阵嘶吼,身形明明是狐人,动作里却透着一股凶戾与狠绝,那是你从未见过的模样。
你无端想起她曾说过的…她是步离人。
或许是你凝望的目光太过执拗,她忽然回头,隔着纷飞的烟尘与惨叫,对你弯起嘴角笑了笑,那笑容浅淡得像转瞬即逝的萤火。
下一秒,旗枪精准刺穿了一个步离人的喉管,鲜血溅上她的脸颊,与赤色的发丝融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人群的推搡让你不断后退,母亲的身影被越来越多的步离人围住,旗枪的寒光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被狼首的轮廓吞没。
喉咙里涌上咸涩的哽咽,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砸下来。
你有一种预感。
你可能,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脚下的石板路沾着温热的血渍,滑腻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让你每一步都踉跄得厉害。
她明明说过,庆典时会陪你去放最亮的河灯。
她明明说过,等这场热闹结束,要教你耍她手里那杆红枪。
她明明说过,永远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唔……母亲……”
破碎的呜咽从齿缝里挤出来,你想挣脱伙伴的手,想冲回去,想再看一眼那抹赤色。
可身体像被冻住了,只能任由人流推着走,眼睁睁看着残余的一点晃动的红也渐渐的,再也看不见了。
撤离的通道狭窄又昏暗,身后的惨叫渐渐模糊,可你总觉得,那片被飞船遮蔽的穹顶下,有什么东西碎了。
是庆典的灯笼,是母星的安宁,还是你攥了十年的、名为「家」的执念?
眼泪砸在手背上,冰凉刺骨。你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留着母亲之前牵着你留下的温度,可此刻,只剩下一片虚无的冷。
“露帕,别哭了……我们得救了……”
阿木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轻轻拍着你的背。
你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咬着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得救了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从赤红的光焰舔舐天际的那一刻起,有什么东西永远留在了那场屠戮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前方的通道口透出一点微光,那是城外的密林方向。可你站在阴影里,迟迟不肯迈步,总觉得只要再回头,就能看见母亲提着红枪,从硝烟里走出来,笑着对你说「我回来了」。
可身后只有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和彻底沉寂的战场。
“露帕回去!不要出来!!!”
刚要踏出一步,这声嘶吼就像一道惊雷,将你钉在原地。
可迟了——你瞥见最前头那个步离人骤然转过头,狼瞳里的腥红锁定了你,嘴角咧开的弧度带着狩猎者的残忍,他抬手朝身后的同伴比了个手势,低沉的咆哮声瞬间刺破了撤离通道的死寂。
“还有个小的!”
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头顶,你下意识地看向喊出这句话的阿木,他被狠狠压在地上,刚喊出这句话,就被打晕了。
驰援的救兵呢?方才混乱里,明明有人嘶吼着喊「去联系曜青的月御将军」,明明有人说「援军很快就到」——可此刻,通道外只有飞船引擎的轰鸣,只有步离人逼近的沉重脚步声,哪里有半分援军的影子?
何况,这条撤离暗道本是这里的人们凭着对地形的熟悉找到的生路,隐蔽又偏僻,你与同龄人们会知道,也完全是因为三年前玩游戏时的阴差阳错——步离人怎么会偏偏堵在这里?是有人泄露了消息,还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布好了网,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容不得你多想,几个步离人已经扑了过来,粗糙的手掌像铁钳般攥住了你的胳膊。你拼命挣扎,绒尾炸起,张嘴想咬,却被人狠狠捏住了下巴,力道大得让你下颌生疼。
“抓住了!哈哈,看起来血性不错啊!带回去献给大人!”
冰冷的金属锁链缠上你的手腕,勒得你骨头生疼。你被迫抬起头,看见步离人脸上得意的狞笑,看见通道外依旧被飞船遮蔽的穹顶,看见远处战场的方向,那抹赤色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被抓住了,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