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有些萧瑟。
姜栀熄了灯躺在床榻上,外面已经寂静无声。
正迷迷糊糊打算睡过去时,她忽然听到了屋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一惊,睡意顿时消散无踪。
房内没有点灯,黑暗中一个颀长的身影迈步走了进来。
是谁?
如今她的府中防卫严密滴水不漏,根本不会有歹人能这般无声无息地避开所有人,进入她的内室。
除了现下在她府中待着的那四位。
可他们方才都已经喝醉,各自被下人扶着去客房歇息了,怎么会来她的卧房?
在姜栀思索期间,那人已经来到了她的床榻前。
清冷月色从窗外洒入,姜栀也看清了他俊美的面容。
是太子萧玄佑。
“殿下,您怎么”姜栀刚刚开口,萧玄佑便转身坐在床榻边,脱下鞋躺了进来,似是丝毫没察觉到姜栀的存在。
姜栀推了推他,他却阖眼浅浅睡了过去。
但没一会儿,他又睁开了眼睛。
那双凤眸被染了薄雾,侧着脸看她,声音带着酒后的暗哑,“你怎么在这?”
姜栀正在忧愁该怎么叫醒他,反而被他问得一愣,“这是我的卧房,我不在这应该在哪?”
萧玄佑蹙眉看了看周围的布置,手臂搭在眉眼上笑出声来,“看来果真是喝多了,孤竟然走错了房间。”
姜栀也有些哭笑不得,“那我派人送您回去?”
萧玄佑却眯了眯眼,伸手将她揽入了自己怀中,“不必,睡这就挺好的。”
“好什么好,快些起来。”姜栀又去推他。
反被他抓住双手放在自己胸前,闭着眼道:“再乱动,孤就亲你。”
姜栀:
“殿下,您到底喝醉没有?”姜栀不由得狐疑。
萧玄佑却哼笑一声,“你想让孤喝醉还是不喝醉?”
“我只想让殿下回自己房间去睡。”姜栀忍不住叹了口气。
萧玄佑却不再理她,禁锢住她乱动的手,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让她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鼻尖萦绕的都是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酒味。
就在姜栀不知该拿他怎么办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姜栀顿时神情紧绷,“谁?”
“栀栀,你睡了么?”
是谢祁的声音。
“已经睡下了,有事么?”
姜栀一边回答,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萧玄佑往床外挤,“太子你先起来,不能让谢祁知道你在这。”
萧玄佑却一动不动,慢条斯理问她,“为何不能被他知道?”
还能有为什么。
若是被谢祁看到萧玄佑大半夜在她的床上,还不闹翻天去?
然而萧玄佑却打定了主意不肯下床,凭借姜栀的力气根本移动不了他分毫。
“我有话和你说,可以进来么?”谢祁一边说一边就想推门进来。
姜栀吓得舌头都快打结了,“等等,我先披件外衣。”
她发现萧玄佑没有下榻的意愿,只能将他往里推,“那太子你进去些盖好被子,当心着凉了。”
萧玄佑嗤笑一声,终究还是听她的挪进了床榻内侧,还没说什么,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谢祁已经进来。
与此同时,带着姜栀身上馨香的被褥盖在了他脸上。
萧玄佑闻着鼻尖熟悉的味道,身边是她柔软的身体,他终于没再开口,安静了下来。
“栀栀,我头有些疼,”谢祁一进来就坐在她榻边,“可能是喝太多了。”
“方才我让丫鬟帮你们熬了醒酒汤没喝么?”姜栀问他。
“喝了还是疼,”谢祁黏黏糊糊地凑上来,脑袋在她的颈侧蹭,“栀栀没睡的话,帮我揉一揉吧。”
谢祁这副样子实在让姜栀有些招架不住。
帮他揉一揉也不是不行。
——如果萧玄佑现在没躺在她床上的话。
果然谢祁话音刚落,萧玄佑一只手就抚上了她的腿侧,惊得她后背汗毛直竖。
姜栀只能连连拒绝,“那个我有些困,要不我找其他人给你揉?”
谢祁没有再坚持,只是跃跃欲试地想要上榻,“我只要躺在栀栀身边,闻着栀栀的味道,头就不痛了。”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要上她的床榻!
只是这次姜栀还没开口,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阿栀,你这里可有异常?”
是陆渊的声音。
姜栀只觉得头皮发麻,“没,没什么异常啊。”
她手忙脚乱推开谢祁,看了一圈卧房,指着一处低声道:“你快去衣柜里躲着,别让陆渊发现你在这!”
谢祁一脸不愿意,“为什么我要躲着他啊?他能来找你我就不能来么?”
“你再不去躲着我就不理你了。”姜栀板起脸,皱眉瞪着谢祁。
谢祁见姜栀冷脸,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妥协,“好好好栀栀别生气,我去躲着还不行嘛。”
他万般不情愿地打开衣柜,勉为其难地将自己那具高大修长的身形给塞进了对他来说分外狭小的衣柜中。
陆渊已经直接推门进来了。
“方才怎么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他皱眉,鹰隼般的目光巡视房间四周。
姜栀半坐在榻上遮掩住身后藏在被褥中的萧玄佑,一阵心虚道:“陆大人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陆渊点点头,“嗯方才听到异响,怕你这里有什么事便过来看看。”
“没事,但是我好困想要歇息了。”她假意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陆渊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她的头,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那你睡吧,不打扰你了。”
“嗯嗯。”姜栀见陆渊什么都没发现正松了口气,门再一次被敲响。
简直是没完没了了。
剩下的人都在这,门口是谁不言而喻。
姜栀揉了揉突突直跳的眉心,“夫子有何事?”
果然门口沈辞安清浅的声音响起,“我见旁边几间客房都没了人影,他们在大小姐这?”
“没有没有,他们可能有事离开了吧。”
姜栀拉着陆渊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陆大人受累躲一下床底?”
陆渊没动,只是挑眉看她,“这是为何?被他知道我在你房中又如何?”
姜栀忍不住腹诽。
一个人在她房中还好,若被夫子发现其他三个人都在
她脊背发凉,有种像是要上刑场的错觉。
现在就是无比后悔。
一开始就不应该让萧玄佑上榻,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你就躲一下嘛,”她只能摇着陆渊的手臂软软撒娇,“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陆渊皱眉抿唇,看着她难得这般小心讨好,也别无他法,只能勉强应下。
但他也不想纡尊降贵躲在床底,一闪身进了净室的屏风后。
姜栀穿上绣鞋去迎沈辞安,沈辞安进来看了看周围,发现似乎的确没什么异常。
“大小姐与他们来往还是要小心些,”沈辞安还是忍不住提醒,“日后不要随意让他们在府中留宿,若传出去有损大小姐的名声。”
“嗯嗯夫子,我知道了。”
姜栀忙不迭点头,只想尽快将他送走。
衣柜内这时传来一声冷笑,“还说什么君子,不过是个背后嚼舌根的小人。”
声音一出,姜栀就暗道不好,抬手抚上了额头,有些不敢面对即将发生在眼前的混乱场景。
“你果然在这。”沈辞安声音平静。
谢祁跨步从衣柜内出来,又向着净室抬了抬下巴,“陆渊,别躲了。”
陆渊冷笑一声负手从屏风后出来。
在场三个男的站在三个不同的方位,冷冷对视。
沈辞安脸上没什么表情,“既然你们两个都在,那太子殿下呢?”
床榻上萧玄佑冷矜的声音响起,“今晚可真热闹啊。”
三人脸色顿时一变,齐齐射向姜栀。
眼中控诉的意味十分明显。
她竟然让萧玄佑上她的床?
姜栀安静在床边,看着此刻沉默无言,坐在桌边气场同样强大的四个男人。
在场的人中,只有沈辞安的脸色是最平淡的。
“这么争下去也不是法子,只会让大小姐更加困扰。”他淡淡道。
谢祁点点头,“这还像句人话,咱们四个现在谁也吃不了独食。”
“谁也不选的意思,是不是代表谁都可以?”萧玄佑慢条斯理道。
陆渊捏紧手中茶盏,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们什么意思?”
沈辞安看了看萧玄佑和谢祁,道:“握手言和,如何?”
萧玄佑和谢祁不过犹豫了一瞬,便很快点头表示同意。
只有陆渊眉头皱得更紧,“我为什么要”
他才刚开口,就被沈辞安打断,“陆大人若是不同意,那就别怪我们只能联合对付你了。”
谢祁忍不住幸灾乐祸,“一个说不定斗不过你,但你确定能在我们三个的联手中将栀栀抢过去?”
陆渊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沈辞安是姜栀的前夫,萧玄佑有和她上辈子的经历,谢祁更是手握圣上赐婚的圣旨。
单单一个就让他忌惮无比,更别说三人联合了。
这时候萧玄佑终于发话,“这件事便这么定下了,让沈大人排个时间出来,互相错开,也不至于产生争执。”
他凤眸微垂看了一眼陆渊,“陆大人还有什么异议么?”
陆渊抿了抿唇,最终只能应下。
眼见四个人竟然已经开始商量各自来找她的时间,姜栀终于急起来。
“等等,你们就这么都决定了,不应该先问过我的意见么?”
四个人齐刷刷看向她,“你有什么意见?”
姜栀被四人看得毛骨悚然,忽然有些怂,“那个,我也要有自己的时间,得给我安排几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