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宣昭帝也站不住了。
他沉声吩咐陆渊,“快带人去沉府救人,襄王妃,沉大人,沉夫人,一个都不许出事。”
陆渊本来就忧心不已,有了宣昭帝的旨意一瞬都不敢再耽搁,带着所有锦衣卫迅速离宫往沉府而去。
萧允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算好了一切,即使这里已经事情败露,无力回天,可沉辞安的命今日必须留下。
但母妃此刻不是应该好好在襄王府待着么?
为何会无缘无故被困在沉府?
“父皇,无论如何,求您一定要救出母妃。她一生凄苦不争不抢,今日之事也是我瞒着她做下的,她毫不知情啊!”
萧允珩上身被捆着,只能跪在宣昭帝面前求救。
宣昭帝眉头紧皱,但还是安抚道:“陆指挥使已经带着锦衣卫赶去了,你母妃会没事的。”
沉府主屋内。
姜栀倒在地上,勉强动了动手指,发现一点力都使不上来。
她抬眼看去。
入影和暗月也都半跪在地上,摇摇欲坠,明显也吸入了不少迷烟。
青杏挣扎着想要起身,且徒劳无功。
只有沉辞安一如既往地安静躺在榻上,无知无觉。
而此刻被团团围住的主屋外,传来粗哑的声音,“给我在四周浇上火油,我要让里面的人挫骨扬灰!”
声音阴鸷尖锐,带着浓烈的恨。
姜栀辨认出来,是严文弘。
旁边有人尤豫道:“可是襄王妃此刻也在里面……”
严文弘冷笑,“我自有计较,我要先让姜栀死!”
若不是姜栀,忠勤伯爵府何至于一夕之间倒台,他也根本不会在诏狱内吃这么多苦!
很快刺鼻的火油味从屋外飘散进来,火舌舔舐着越窜越高,整间主屋都被大火包裹。
外面传来兵器相接的喧闹声,是萧玄佑派的暗卫在和禁军打斗,想要冲进来救人。
姜栀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同样倒在地上的襄王妃,苦笑一声,“真是抱歉了襄王妃,您今日可能要与我一起被困死在此处了。”
襄王妃面目淡然,只是勉力勾了勾唇,“若我的死能替世子消除些许业障,也值得了。”
姜栀知道今日萧允珩会动手,但不知道他会如何做。
再加之夫子的身子不宜挪动,若遇上危险根本无力自保。
她便只能出此下策,将派萧玄佑的暗卫将襄王妃“请”到了沉府中。
只要有襄王妃在,萧允珩投鼠忌器,必定不敢做得太过分。
没想到萧允珩派来的,竟是对她恨之入骨的严文弘。
此刻外面的火已经烧起来,屋内的温度开始升高。
房门忽地被打开,严文弘提着剑进来。
夜色中他的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一双眼瞳象是淬了毒的寒墨色,衬得脸上几道刀疤更加狰狞。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跛,握剑的手也有些怪异,姜栀仔细看去,发现他右掌少了三指。
是当初在诏狱内被陆渊砍断的。
他狞笑着看了一眼姜栀,却不管她,提着剑就往床榻边走。
“我先杀了沉辞安,才来好好照拂沉夫人。”
萧允珩与他有言在先,只要他第一时间取了沉辞安的性命,接下来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至于襄王妃——他身后的两个禁军进来,想要将襄王妃给带走。
“不行,谁都不许动!”姜栀忽地用尽全力厉喝一声,手腕艰难地攀附上襄王妃的肩,对准了她的脖颈。
“严文弘,你若敢动我夫君,我便在这杀了襄王妃!”
严文弘眯眼看去。
却见她手腕上套了一只缠枝莲的银镯,做工古朴,看起来并无特异之处,只镯身泛着幽蓝冷光。
“这镯子里面的银针淬了剧毒,”姜栀喘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你要不要试试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暗器快?”
这银镯还是很久前陆渊送她用来防身的暗器,只不过之前离开京都的时候为了掩饰身份并未戴在身上,现在才派上用场。
姜栀现下也顾不得襄王妃无不无辜了。
她只想救下夫子。
严文弘的剑尖已经对上了沉辞安的脖颈,但最终还是生生止住动作。
若他真的不顾襄王妃的性命杀了沉辞安,极有可能会引来萧允珩的报复。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严文弘嗤笑一声,“如今你自身难保,和你夫君一样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就算我不动手,你们今日也别想逃出生天。”
姜栀虽然无法行动,却并没有严文弘想象中的惊慌之色。
“严文弘,奉劝你一句,为了你自己的性命,你非但不能杀了沉辞安,还最好能盼望他能早日醒来。”
严文弘知晓这个女人向来诡计多端,但还是忍不住问,“呵,这又是为何?”
姜栀喘了口气,“你以为沉辞安会这般傻,明知道你对我恨之入骨,还会让你安然无恙地从诏狱出来,却什么都不做?”
“此话何意?”严文弘眉头紧紧皱起。
“你忘了你当初怎么从诏狱出来的了?”
严文弘自然记得。
是沉辞安请了圣上的口谕来看他,偷偷让他服下药物……
想到这里,他眉心狠狠一跳,“他喂我吃下的到底是什么?”
当初沉辞安告诉他是襄王世子手下的薛大夫特制的药物,能让他七窍流血象是重症不治,其实对身体没有太大的损伤。
那时候的自己久困牢狱,也没其他法子,只能听沉辞安的服下他递过来的药。
被救出诏狱后,他的身体除了被拷打留下的硬伤之外,的确没什么异常。
除了……每隔几日会突然发作的心悸。
但发作只是短短几瞬,又很快恢复如初。
他以为是在诏狱内留下的后遗症,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听姜栀说起,倒让他心中起疑。
“不知道,他只说有法子拿捏你,但具体没与我说过,”姜栀摇了摇头,“到底给你喂了哪些东西,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所以你不能杀他,否则到时候你毒发身亡,再也无人能救你。”
姜栀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
他象是睡着了,呼吸清浅,双手安静地搭在小腹上,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