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弟，好久不见。”虞初墨打完招呼，就转头看一旁的涂山溟：“蜜橘你也给三师弟一个。”
涂山溟正剥着橘子皮，指缝沾了些橘络，听见这话手一顿：“要你说。”
他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了虞初墨，又推了几个没剥的给沉怀沙：“师兄，尝尝。”
沉怀沙撩起眼皮时，睫羽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将那二人低语时的亲昵互动尽收眼底。
指腹摩挲着青瓷杯壁，原本舒缓的力道不自觉收紧，冰凉的釉面竟被捏出几分滞涩的触感。
他收回视线，喉结微滚，压下心头莫名的窒闷，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你方才说，何时回天清宗？”
虞初墨吃橘子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过去。
涂山溟知道人已经来了青丘，迟早都是会知道的，还不如好好交代。
“我刚刚说的，二师姐她之前进了密室。”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她如今头还有点不适，所以再待一阵子就回去。”
沉怀沙一直低垂着眼睑，将眸中翻湧的惊涛骇浪遮得严严实实。
是她。
真的是她。
旁人只当他在静静听着，可放在膝上的手却早已攥紧，指节泛白。
“咔” 的一声脆响，手中的青瓷茶杯竟被“意外”捏炸！
碎裂的瓷片四溅，滚烫的茶水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殷红的血珠混着水渍，瞬间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袖。
“怎么回事？” 涂山溟最先反应过来，指尖飞快掐了个诀，淡青色的灵力裹住沉怀沙的手，止住了血势，“师兄你也太不小心了，这茶杯虽不是什么珍品，也经不住你这么攥啊！”
沉怀沙哑着嗓子：“抱歉，没控制好力道。”
他很有问题要问，譬如和她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譬如他们是怎么不小心打翻的，再譬如怎么那么巧正好是他在秘境的时间。
秘境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可他忽然抬眼，目光落在涂山溟身上：“你方才说，二师姐是黄粱一梦醒来后，就不记得梦里的事情了？”
涂山溟一边收拾桌面一边解释：“母蝶确实是都不记得了，子蝶应该会记得一点。”
这次沉怀沙目光移向了虞初墨，喉结滚动，像是进一步确认：“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虞初墨指尖还沾着橘子的清甜汁水，闻言缓缓摇了摇头，眸底带着几分坦然的茫然：“一点也不记得。”
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方干淨的帕子，递到虞初墨面前，“二师姐，擦擦手吧，黏得慌。”
这阵子他照顾睡着的人照顾习惯了，完全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
沉怀沙瞥了眼二人的举动，微微蹙眉，收回了视线。
涂山溟收了帕子，忽然想起什么，凑过来好奇地问道：“对了，师兄，你一直在外面历练，有听说谁在秘境里碰了灵蝶吗？”
沉怀沙垂眸掩去眸底的异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伤口，睫毛轻颤：“没有。
“没听说过。”
记不清梦境里的内容了，但他和他师姐肯定是有过什么。
沉怀沙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对面的人。
竟然不记得了。
那这件事就该到此为止。
这是他师姐，也只能是师姐。
那些莫名的，荒唐的，都不该再想起。
涂山溟轻叹了口气：“好吧，没听过，等我回去再打听打听。”
“师兄，既然事情都搞清楚了，到时候你回去跟大师姐解释解释。”
沉怀沙原本是要走的，来这里接人没有接到，就该回去的。
可他抬眸看了眼虞初墨，开口却是：“大师姐让我来接你们，自然是要一起回去才好，我等二师姐好起来。”
二师兄既然都这么说了，涂山溟也没有赶人的道理。
就这样，二师兄也住了下来。
虞初墨倒是不在乎，她着急赶进度。
翌日，涂山溟正领着沉怀沙在青丘闲逛。
涂山溟一路絮絮叨叨说着青丘的趣事，沉怀沙时不时沉默的点了点头。
直到两人走到一片栽满海棠的花廊下，涂山溟正指着满树繁花说 “这海棠是百年品种，花期能续三个月”。
沉怀沙却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被风吹动的花瓣：“她确实变了。”
涂山溟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啊？谁变了？”
“你说二师姐？”
沉怀沙看向了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像是藏着一片化不开的墨色：“她热情？”
涂山溟别开眼摸了摸鼻尖：“不热情吗？”
沉怀沙没接话，只是收回目光，望向花廊尽头。
昨夜脑海中控制不住的想着白日里的场景。
虞初墨眼睛一直都在这位师弟身上。
师弟虽然嘴上嫌弃，可行为却是照顾的很细致。
他们两个人气氛不对。
太过亲昵。
他侧过脸，目光落在涂山溟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们”
“没有的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涂山溟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耳朵瞬间涨得通红，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我、我我们什么都没有！”
涂山溟喊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赶紧压低声音：“二师兄，你别乱想。
沉怀沙一脸你看我信吗：“你不会喜欢”
话音未落，涂山溟矢口否认：“不会喜欢那个恋爱脑呢！以前满脑子都是张子坤，现在好不容易不惦记了，还是一门心思只想着男女之情，修鍊一点都不上心，我怎么会喜欢她！”
闻言，沉怀沙挑眉：“不喜欢张子坤了？”
涂山溟挠了挠头，耳尖的红意还没褪去，语气也弱了些：“她自己是这么说的，估计也是被张什么坤气到了，毕竟他不是道侣都有了，二师姐估计也是死心了吧”
沉怀沙眸底的墨色深了些，又追问了一句：“那她想着和谁的男女之情？”
这话一出，涂山溟的脸 “唰” 地一下就红透了，连脖颈都染了层薄红。
捂着脸蹲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涂山溟才从指缝里透出点声音，闷闷的：“都怪她，都怪她。”
最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猛地松开手，抬头看向沉怀沙，脸上的红意还没退，眼神里却满是 “破罐子破摔” 的坦然：“她说、她说她又看上我了！”
“但是二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涂山溟说完，又赶紧补充：“我心里只有修鍊，根本不可能找什么道”
说这话他声音不自觉的放大，彷彿小一点盖不住自己的心乱。
他绝不接受自己打脸。
话音未落，就看到远处的虞初墨，手里提着刚出炉的桂花酥。
月白色的裙摆被风掀起个小角，脚步轻快得像是踩着花瓣。
最打眼的是她手里的油纸包，边角渗着淡淡的油光，还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
远远看到他，原本还带着浅笑的脸瞬间亮了。
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此刻像盛了星光似的，连眼底的碎光都朝着他的方向聚过来，亮得让人没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