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汉的第二个妻子,也留了个孩子,不过那姑娘的老汉伤心欲绝,据说是离了村。
此后罗家老头就不再取妻,倒是出门做生意这些年,老从外头领孩子回来,至今已有两个。
因为这个,罗家在村里还落了个慈悲心肠的好名声,正应了他们家人耳长,信佛的印象。
而这一切,在陆安生看来,虚伪至极。
这些传闻当中的一桩桩一件件,在去过尤家和姬家之后,他是一件都不会信的。
“女工能手,到头来是采生折割的主刀医生,又或者至少是个制作原料的工匠,那你这个外出采买的行商,真的是行商吗?
就算是,一帮骤子根本就生不了孩子,哪里来的什么遗腹子?”
这些所谓的故事,在他这个了解事情的人眼前,错漏百出。
而且他马上要用肉眼看见的事实,也在印证着这一切。
“砰!”陆安生一枪挑开了骤棚马的边墙。
破碎的木头柱子和草棚尘土飞扬,里头漆黑一片,却分明有个花白的身子,正伏在屋子里面的泥土上。
遍身的伤和惨不忍睹的痕迹,正是罗家从村外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罗家人也许听了杨家主的话,也许听了一半,还没完全放在心上。
这姑娘已经被折磨的没了呼吸,而之所以又出现在了这,也很简单,陆安生一踏入罗马棚子一片恶臭的泥泞中,就注意到了黑暗之中的几个东西。
那是喘着粗气,双目通红的几头怪异的骤子。
是骡子,却又会歪着头打量别人,是骤子,却又动作古怪到了极致。
尤其是那几头中间的那一头,明明是骤子,从长长的耳朵到黑色绒毛的皮子,从那副面相到粗大的蹄子,就是一头普通的螺。
可它却分明站着,用两只后蹄,踩在泥里头站着,而且站得十分稳。
陆安生看到这副黑暗中的画面,几乎瞬间,思绪就闪回到了刚刚进入埋葬之地时。
他想起来的当然是最开始的那老畜鬼,那头诡异的直立牛,这头骤子给他的感觉,和那头牛十分的相似。
甚至也许还不止,这头骤子未必没有那头牛聪明,也正是因此,那个姑娘才会被罗家的几个人送到这里。
“啊!”那骤子怪叫了一声,居然用自己的尾巴,狠狠甩了一下自己边上的那头骤子,而那头普通些的骡子,居然马上便听话的冲了上来。
显然,这骤子与当初那头牛一样,是在长年的劳作中获得了能力,自己被鞭子抽多了,竟也有了驭畜之能。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在此得到了确认,那就是六族的传承之迷。
陆安生刚看到这个家伙就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家畜活成老畜鬼,在水曲村并非特例甚至可以说,六族也许有什么特殊的秘法,可以加速这个异变的过程。
毕竟他们6个家族变成这样的根本,总归还是逆向的采生折割之术,他们只不过是披上了一层人皮,把自己的骨骼形态从畜生改造成了人,本质仍是畜物。
就算是姬家折翼接肢这样的改变,也不过只局限于外形,内在,他们依然是畜生,也因此也只可能生出畜生。
像罗家这种本质是骤的,更是根本不可能生育,所以他们的新成员要么就是自己生出来的畜生,要么就是只是和自己种族相同的存在。
而且采生折割很显然只能改变外形,所以会让家畜拥有灵性的老畜鬼就成了个过度阶段,先养成精,再采割为“人”,
这就是陆安生目前推断的,他们六家招纳新成员的过程。
“如此说来,我当初杀的那头,兴许是尤家的下一个正式成员啊———”
陆安生思考着,长枪一动:“膨!”
“而且看来,今天能杀的更多,杀到罗家断香火。”
他的双手抖了一下大枪,便一下捅穿了刚才冲向他的那头骡子,回身再一舞,长枪拔出来的同时,立刻又破开了另外一头的侧腹骤棚里一阵腥风血雨,但其实动静不大,这点小事对于陆安生而言,不用闹出多大的动静就可以解决。
只不过动静再小,也防不住一些特殊的耳朵。
“咔!”罗家老汉一个骡马似的后蹬腿,踢开了自家祠堂的对开木门。
其中原本的陈设,拥着中间的佛坛,六族六家,就象他们的六畜神有六面,他们所供奉的六个化身,也各有特点,各不相同尤家小龛高供,是家里供神明,观宇里供奉的风格,姬家的雉神象,金身千手,形态夸张,这是藏地等西部法教供奉神明的习惯。
罗家的这个,莲台托生,形象饱满的神象上面描着着精致的颜色,盘坐低眉,面带笑意,分明是中原本土化后的佛门风格。
就连边上的五百青灯,莲花烛台这样的细节,也别无二致,供桌上,还有木鱼静躺。
只是这些东西学得再象,也难以掩盖这神象鬼祀的诡异,那骡神象,又是个人头中长出个驴脸。
双耳下垂至肩,手捻着人骨,衣衫斜披而不整,在下方,露出一个无法被忽视,雕刻极细致的玩意。
这显然与这清幽的祀堂分毫不搭,诡异至极。
罗家老头心绪丝毫不宁的踏入此处,随后便见那神象面前的几个莲花烛台当中,有一个无端的灭掉了,与今天早晨所见的,分毫不差。
而这也就意味着,罗家来之不易的子孙,又折了一个。
“啊一一”罗老头的喊声传遍了整个罗家宅子,他年纪太大,叫声已经沙哑至极,比寻常的驴马还要难听。
不过,这阵喊声一过,罗家的里里外外,当即暴动了起来。
当罗家的罗框,罗扇来到了自家的骡棚里面时,所见是一副对他们而言,凶残至极,
宛如地狱绘卷的画面。
他们家的下一个成员,仅仅只露了一个头在土外面,双目被挑爆,很显然死得很不安祥。
边上,另外两头还未开化,也还未正式成为罗家成员的骡,碎的像被运去了屠宰场,
几乎铺满了整个马圈,这里一块那里一块。
倒是他们已玩腻的那个外乡女子,已被深深送入地下,好生埋葬,尸身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