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生身上的伤并不重,骼膊上的已经没了痕迹,胸口的也要长好了,但是正因为昨晚知道了一部分的真相,这鬼宅冥戏之行的影响,还没那么容易消除。
陆安生平复呼吸,回忆起了自己昨晚的发现。
他还记得,昨天晚上,自己用刀切开那尤老太假皮的所见所闻,诡异如压龙狐仙,骇人如异兽山君,给他的感觉,也远没有那幅画面来的可怖。
那是人与兽的界限被打破,跌入恐怖谷,毛骨悚然的恐惧。
“当年那位孙道长,是清末人士吧。”陆安生问道。
陈专点了点头。
“而且还是医学世家后人,那么,他有没有说过,清代乾隆年间的人狗和人熊案。”陆安生如此问道。
“清乾隆年间的长沙,有乞人带一黑熊上街,使之作诗写字,世人无不称奇。”
陆安生没等陈专回答,直接这么回答道:“还有同样是乾隆年间,苏州,有人带了一条能听懂人话的狗上街,进行表演。一时风头无量。”
陈专听着疑惑,不过它毕竟是百年祖法门养出的宝鼠,来这水曲村后听见看见许多,此时,已经从自前获得的信息当中想到了什么。
陆安生则继续说道:“这样的事,放到民间更乡下的地方,也许还有更多。
而这两个发生在大城市,最后事发的案件,最后的结果是,乞人和杂耍者,按清律,被判凌迟处死。
刑狱司姥姥开刀,用锋利但是短小的薄刀,一片片肉把他们活生生的切成骨头架子,就是这样,还有人狼不能将其挫骨扬灰。”
陆安生停顿了一下,揭了底:“因为,无论是写诗熊还是听话狗,都不是真正的动物,而是他们用采生折割之法,由人改来的畜。”
采生折割,古时候杂艺技法中最黑暗的一页:
‘这法子,要先扮作货郎,匠人,去村里拍花子,也就是用迷药迷晕,拐走孩子,之后,用药水,刀子,把人的皮割下,再粘贴滚热的兽皮,让其死死粘在伤口上。
为了更象野兽,有时还要毒哑、截肢,比如另一个案件,人面蛇,那孩子的四肢,一个也没留下。”
陆安生很年轻时就听说过这事,长大了,经历了这么多,再说起这东西,还是难忍心底生起的厌恶。
“经历了那些折磨之后,受害者一般都活不长久,并且很难逃脱,人狗案件是靠着苏州知府发现异常,审讯后让罪犯招认。
而写诗熊,则是受害者幼童金汝利趁乞巧外出写字求救,才最终成功被被送返家乡,也让那个乞人被判凌迟。”
陈专听后,身为松鼠难以表现表情的脸上,都赫然生起了一股恐惧震惊的神色。
“这种招数,也太——”
它甚至想不出足够狠的词来形容,更重要的是,它很快想到了这个法子,和水曲村之事的关系。
“离奇啊人想出折磨人的毒招,居然让这帮子家畜学去了。”陆安生切开尤老太假皮的过程很困难,因为那张夜迈的人皮,赫然与其中的牛骨、牛肉死死接在了一起。
“我这次回来,更仔细的了解了一下村里的情况,可以称得上名门望族的有杨、朱、尤、罗、
苟、姬。
可是现在想来,应该念的是羊、猪、牛、骤、狗、鸡-这村里头的六个大族,分明是把自己从一种又一种,一个又一个的畜生,改造成了人的家畜。”
陆安生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难免生起一股恶寒,他正是意识到这一点后,被尤富偷袭,在本就不弱的它攻击下,受了伤。
当然在这之后他就进了内院,顶伤将尤贵开膛,又在那两位手上,把陈专救走了。
现在想想,他与进一步的真相,也许只有一步之遥,他已从陈专口中听说了那内堂的状况,结合第一次来这里,就看到的畜神标签。
不难猜,那个持稻麦的神就是尤家这所有异常的一大来由。这也说明其他几家大概率也有相同的状态。
无论是他们自己家里,还是他们集体祭拜的那个宗祀,应该都能找到更具体的端倪只是到这一步,可能性还颇多。
也许是耕牛在畜神指引之下成了采人之生,折割自己成人的异畜。
也许是人养邪神求五谷丰登,反招来了耕牛的异变。
他知道这里头藏的事还很多,因此在看到尤荣身上有诡异邪气升腾之后,他果断的逃了。
他的主线目标,一梁装脏,可以定为这大家中任何一户人,或者其他更隐秘的东西,说来土地神眷属等细枝末节都没有绝对的探索必要。
不过陆安生知道,副目标从来不只是可有可无的支线,也是高评分通关的提示,所以与其血战一夜进大追杀模式,还不如,等到奖励到来。
今天消化了一下昨晚获得的那些信息,也是时候该继续探索了“尤家大娘,埋下去了吧。”
陆安生出门,对吴大爷问道。
老头又在街边抽着旱烟,望着村外:“啊,应该是埋在小胡杨林子的东边了,尤家的祖坟在那一块。
我早上看到人出发,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理好了。”
陆安生昨天晚上暂时躲避,也是为了静等观察情况,获得更多的信息。
村西有一片长了不少枯杨的小山丘,也就是吴大爷口中的胡杨林。
陆安生之前一直知道村子附近有这么一个地方,并且知道那里也算是村民平时的活动范围,却从不了解,那是坟地。
“坟坟地吗?村里人很少提这个啊。”
吴大爷表示:“安生,你有时候愣愣的啊,这个年头,死人比生孩子的多多了,有事就地一埋才正常,省力气,不是尤家那样的大户,费那个劲把尸体搬到那去弄啥呢嘛。”
陆安生尬笑两声:“也是啊。”
吴大爷寻思着,又说道:“奏是,刨坟狗,之类的玩意,恼人,随地一埋,死了也没法剩下个全尸。”
陆安生疑惑道:“那埋在小胡杨林就没事了。”
吴大爷表示:“祖上是这么传啊,咳咳”
他咳嗽了两下,敲了一下烟袋锅:“说那个地头有土地公护着,一般邪门玩意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