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巫支祁轻描淡写的一只手将它按死。
脱了户鬼阴狐壳,他的道行神通不损几分,身体性命却是大减,根本吃不住巫支祁这天地生养的大妖水猿的一掌。
只一下,身体嵌在地上,动弹不动,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真觉得自己这两手有些什么厉害?不知天高地厚。
还关外仙家———这一甲子时日,换长白山、大兴安岭中的那几个,不知能做多少事。
你这样的玩意儿能溜进来,纯粹是守山海关的瞧不上眼,也确实成不了气候。”
水君,老神在在,自言自语。
可周围空无一人,也就无人可从他的话语中,窥得那个年代的一角。
陆安生对淮扬人接受情况的速度,感到十分惊讶。直到他发现,在这样的接受进度的背后,有个朱大人在做推手。
“朱大人进京述职去了,那一日,就是朱大人先确认了您钦差的身份,调度我们配合您的。
您杀了那恶狐之后,他老人家连夜赶出一份《扬洲给补修生事据明细》,便随北镇抚司的林千户大人走了。
不过大人您放心,朱大人少不了您的好处,喏,这是锦衣卫送来的绣春刀,
还有腰牌。”
陆安生看着眼前一脸谄媚的官差和他后面手捧托盘的小斯感叹着,这嘉靖年内,上下可真是代出人才。
扬洲这烂摊子,果真不可能由个愚人管着。
他身边灰紫袍的官差小吏,独自前来,送的东西却重要无比。
绣春刀,与他所失的那口雁翎刀形制相同,只是织饰复杂,黑纹又烤蓝,制造技艺也要好上许多。
绣春两个字,并非是某种刀的形制,而是只有的宝刀才能拥有的刀名。
“您那口刀,朱大人叫郑氏的人寻着了,只是损的太重,于是只得找人抓紧时间重铸,为您赶出了这口刀来。
所幸,虽然打的有些仓促,那破邪之能,却是留下了。而且不必担心质量,
绝对的坚固无比,削铁如泥。”
“(破邪绣春刀,在半成的刀具之中添加残刀,赋予柳汁破邪渡层之效的御赐刀具。”
绣春,是明代御赐刀的统称,而不是某种刀的形制,这一把是御赐的宝刀,
更是他那把雁翎的强化再铸,让他不得不感叹那朱大人心思之镇密。
被召回的那么仓促,却仍然能想到这种细枝末节。
此外,随这把可以说代表圣意的刀来的,是另一件奖赏。
“镇妖千户。”
那铜金之色的腰牌上写的学样,喻示着这东西的来源。
陆安生,这回可真就是这淮扬一带的救星了,当然获得这一块腰牌的原因,
不只是因为他做了这件事情,而是因为,这同时也是官家给民众一个交待的机遇。
朱大人和官家,大概率不知道他是从哪搞到的雁翎刀,在这个年代,民间找到并且使用这种刀的人颇为稀少。
不过反正做的是为那神皇帝分忧的事,这刀作为个军中形制,像征意义文特殊,陆安生也就可以拥有个名正声大的身份,来替他自己也是替官家解释这一切。
说来,这一切和城中百姓也有三分关连。
这年头,百姓还是更愿意相信官府而非民间的跑江湖人,陆安生破那河神象时,人又在城中,那时刀还在身上于是,许多民众自己想着,编了个说法出来说服自己,上头不是没有派人,
而是一直潜伏在城里,就等着这个机会,一举把这假河神给杀死。
那朱大人也便顺水推舟的,让他从什么来历不明的侠客,变成了上头专门委派的钦差。
“陆大人您这一回,可是飞黄腾达了,这淮扬两岸万万民众,都拿您当英雄那官差恭维着,后头的客栈门外,无数平头百姓随着官差找到了这,口中大呼些:“活菩萨大侠土,青天大老爷。”的话。
这其中一半是夸他,另一半夸的朝廷,就因为朱大人说他是南北镇抚司联手举来的钦差,一把挽回了官家的颜面。
否则难免就会有人想,这个假河神在淮扬地界作威作福了这么久,怎么到头来是个民间的人联合一家商户解决了它,官差和军队都是吃干饭的吗?还是大明气数已尽。
“借我刀斩妖,借我名造势,这些个为官的心思当真险恶——”陆安生暗自叹气。
一口由他自己的刀重铸而来的宝刀,一个相当于名誉正五品的官身名号,这就是朱大人的报酬。
此外,只派一个官差来,以免打扰,
为他打点好上下,省得他还得补上房屋的修补钱、
为准备离开的他们雇好马车,再加之一些银两赏赐之类的,都不用多说,也全都做好了。
只是朱大人自己这城中百姓都以为这条愚龙一朝开窍,借了陆安生这阵东风回京,是直上青云。
可,陆安生大概明白,在那神皇帝统御的京庭,他这么个有能力的偏门皇亲,只能说凶多吉少。
虽然他都不知道,这只有淮水延岸大小埋葬地的京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给他生成的京地而来的御赐之物。
但反正,这样一位人物,独自北上,鸟尽弓蔽,总让人觉得曦嘘。
想一想,这次事件中最大的受益事,也许,不是官府,不是朱大人,甚至不是陆安生,而是那赵氏商帮·
陆安生把东西收拾好,从后门出去时,一二条街外的赵氏商户正在迎扁额。
不同于他这头,赵氏作为商户,要的便是大声势大场面。
神皇帝对于他们借鞭,帮忙找那郑氏船帮救人的事迹的奖赏,只有那一块本地现打的乐善淮商的御赐牌匾。
他们却自己叫了唢呐喜行,大操大办。
这一下,造出的声势,加之没了压龙仙与淮青帮,别说雇人的开销,连金鞭上损失的财气都能拜供回来。
远远望见那费主薄,她冲着陆安生点头,迎逢来往客商的笑容有九分真,到了陆安生这,便成了十分。
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无数的花篮礼盒,车马围的水泻不通,半个扬洲城的脚行,喜行,似乎都被各家商户,雇到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