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生摆手:“没什么特殊的,我要淮青帮的资料,还有,在扬州城内,有我的一些同行者,帮我顾好他们。
除了淮青帮,我还有几件事要做,两日之后,那压龙仙要办大祭,我在那个时候回来,记得把金鞭给我备好。”
陆安生转身出门,楼下,大小商会或散户还在谋算,如何从赵氏商会所拥有的庞大市场当中夺去只肉片骨。
门外不算太远,淮场沿岸的灾民,在为了官家或者河神庙施下的草根稀水糙米粥,感激涕零。
陆安生径自出城去,念动祝香咒,一把点了刚看完不久的淮青帮资料,跃入江中。
平静的水下,虱龙伏在他身下,身后,是那淮祸水君旧部,万万千千的大小水妖。
李杭箫这一二日不算太忙,探听扬洲城那压抑现实之上的繁荣社会中的情报,跑各大药房,学药方,买草药,此外便是照料排帮的众人,
他们会在这里停留到几天后的大祭,众人都还算冷静,毕竟货款到手,又到了扬洲先玩个几日便是。
也许也就只有李杭箫和躺公,还在担心那河神祭典。
“往河里丢什么圣女厄尔尼诺——这种祭礼,没想到有一天能见到真的。”
小李在埋葬地见到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此时早脱了常人的思维模式,可是听着这种事,还是觉得愤恶。
又是一日夜,他喝看淡甜酒,与老魏对饮。
他们的脚边,是又一只溺人驭水的鬼狐。
这已是近来的第五只,进了城现今才第二天。关外说仙家记仇,可这淮扬的狐仙,也真不惶多让。
至现在,皮毛不入刀枪的,能以眼惑人的,凭空让人肺喉涌水的,李杭箫的实战经验,在这一次又一次的袭击当中赠赠上涨,但这实在不是什么可乐的事。
他曾在人群中,与河神庙的那位驻城庙公远远对视,他眼中的仇恨分明越发的深了,
那个神色,似乎恨不能第一时间幻化狐形,一口咬死他。
当然,李杭萧现在已能叫陆安生修上二柱,立刻退出,还没走,便是已经打算对那一窝老狐动手了:“一帮泡水畜生,你们眶毗必报,就拿我们当泥捏的?”
他想着,有人敲门,绸服的商人不请自来,手中亮出了腰牌:“淮扬赵氏,阁下可是河伯世子,李杭萧?”
他的身后,许多护卫,已护住了这座竹木客栈小楼的上上下下。
淮青帮名号中的这两个字,淮自是淮水,青字,一,是他们会的那一门刺符绘青的纹阴异术,二,则是他们的首领,一个皮肤偏黑的精壮大汉,名字倒叫郑青槐。有些书卷气。
这个年头,以河海为生的河海船槽之人不少,有渔行货运,函盖食饮与交通两个方面,并由此包含了各河沿海人民的方方面面。
说他们幸福,也许确实,这是一个内陆人民接触不了的行当。
可是真赚得了很多?也真说不上。
河海劳工,船夫渔民,贫起来超乎想象。
渔民积了大量没有几口肉的瘦蟹,拿出去几千只也换不来一口米吃,只能拿这些权贵贬之为低贱之物的河海小蟹,在众人的鄙视之下充饥。
船长劳工在践道浮木间活动,别说出航,就是在码头船坞之中,也有可能与馀水父母一样,一头栽进水里淹死。
又或者,在已积了常年风湿的体弱身贫状态之下,因为一颗锈钉,伤风而死。
搬百斤货换不来一顿饭,一年到头剩下几两银,吃一顿好的便是盼头。
在这般景况之下,郑青槐觉着,自己的行为,从来算不得过分。
“江阳镇有户船商,在扬洲城告我们鲛字堂的弟兄,杀他子欺他妻。”郑帮主的身边,一个颈上有墨销挣狞盘据的乱发男子汇报着。
“切!”郑青槐把手中的猪骨给甩了出去。他的桌上,是猪、牛、羊、鸡、鸭鹅等等等等,就是没有一个水产。
这是维持刺符的要求,同时也是他的个人喜好:
“那豪绅让他一户跑船的钱,大半归了他们借船的船贷,那地主叫他没有土地能耕,
出来跑船,不都是在断他生路,最后毁在了我们手上,便是我们的债?恶民!”
他熟练的反咬一口,不过无妨,他现在全身几乎各个地方都有纹身,双目碧黑,早不象个常人,饮食也更近似于只食陆上禽兽的恶鬼。
更重要的是住处,他脚下的所谓房间,是一间有残缺海图悬挂,床铺是吊床的沉船碎舱。
外头的河谷里,还有无数的残船沉舰。
这个暗谷在淮河下游,一遇大风雨天,便有暗漏怪流,据说是当年巫支祁大神的一爪包开的,称藏龙沟。
传说是不是真的,郑青槐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条沟底下绝对没有什么龙,这只是他们经营了很长一段时间,密道无数,易守难攻,隐蔽至极的据点。
“早些去给鲛字堂的那批新人开蒙,带他们去江阴县,叫他们也尝尝血腥味,别像前几批一样,费了那么大劲儿,一点血性没有。”
郑青槐是京津卫义庄捞尸人中的叛徒。盗了那的老河守,共一百十二道水刺符纹阴中,二十道下符,六道中符以及三道上符。
这门要以水产、水石、水植,乃至人材施针的秘法,发源自古时候,是一道请阴灵偏神上身的秘法,只一道最弱的水瑚石,便能潜水整一个时辰。
象他的十个亲卫,刺至四道,水灵缠身,便能一直待在水下。
他自己,全身上下更是足有六道,布满全身。
也就是说,实力越强的成员,就越能在水下住得更久。
他的淮青帮,就这样在藏龙沟自下而上分布,他与亲卫住在最底下,初入门的弟子在附近的海港,以渔民身份作伪装,一直活到了今天。
现如今,他只差一件碟壳粉,便能纹上那碟鲛的刺符,身具三道上符,两道中符,
两道下符,修为达四十五年,宗师水平。
等到底下、鲛、蛇三堂的几个亲卫,有其他人突破宗师,那时,他就将正式超越淮涡水君旧部、无论威胁还是实力,都稳坐十二外道之首。
“帮主!喜报!”
他的舱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部老三,他的十亲卫之七的老徐的声音。
他兀自推开了门,透着一身酒气,在水波涌动间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