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发送,白听冬激动得在被窝扭成蚯蚓,许清安则是把被窝一掀,冲进卫生间反锁上门。
她靠在门上,心脏扑通扑通,如小鹿般在胸腔里乱撞。
消息虽是白听冬发的,她却感觉象是自己亲手发的。
镜子里的她耳根都红了,脸颊发烫。
紧张忐忑,还有隐隐悲伤。
无论陆延洲是什么回复,她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或许拒绝更能让人接受,至少她了无牵挂。
偏偏陆延洲没有遂她的愿。
【陆延洲:请转告许清安小姐,我还在六年前等她。】
白听冬拿起手机,“砰砰砰”敲卫生间的门。
“清安,他点头了,他点头了!”
许清安听到这个答案,心头愈发沉重。
她打开门,钻回被窝。
白听冬看着她,不解地问道:“你不开心?”
现在陆延洲和许清安男未娶女未嫁,正是破镜重圆的好时机。
许清安摇摇头,“我不知道。”
白听冬想了想,说:“遵循内心的想法就好。”
许清安四肢酸麻,她揉了揉,蜷缩成一团。
“叮咚,我爱他,可爱情不是人生的唯一。”
“他是埃斯特家族的少爷,是陆家的继承人,而我呢?”
白听冬皱眉:“清安,不要妄自菲薄,你不比他差。”
“我是不想因为爱情,将自己再次困于另一个囚笼。”
许清安见过埃斯特舅舅对比安卡的态度,他们连比安卡都容不下,何况她呢。
再说京北陆家,出了名的传统家族,家规森严。
和陆家联姻的人家,非富即贵。
当年陆延洲的母亲纵使是贵族后裔,家世显赫,仍然因为离异,一度被陆家拒之门外。
当自己比对方势弱,势必要受对方牵制。
十八岁的许清安为了爱情不知天高地厚,一心要嫁给陆延洲。
二十六岁的许清安却做不到,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对婚姻不再有任何向往。
爱情与自由,她会毫不尤豫地选择自由。
白听冬若有所思,许清安的顾虑不无道理。
冯显君对她暗恋多年,疼爱有加,她却还是要隐瞒恋爱史。
就为了日后吵架,不让自己落于下风。
许清安无依无靠,且不说注定爱情艰辛,即使嫁进去,也定要受些磨难。
“对不起啊清安,我太冲动了,不该问他的。”
她愧疚不已,陆延洲的答复,无疑是将许清安架在火上烤。
“没关系,我会找他说清楚。”
许清安这一夜睡得很香,躺在白听冬身边,让她感到心安。
第二天一早,她赶到魏氏召开会议,辞去董事长与总裁一职,并推选了新的人选。
她实在不擅长管理公司,人际关系的麻烦可比实验数据的麻烦要复杂多了。
且她没有什么野心和欲望,单靠魏氏分红的钱,这辈子也花不完,更不想被魏氏束缚住。
她明白魏斯律是想把魏氏托付给她,这次她选择自私一点。
医院病房内,魏斯律听到季凌的汇报,会心一笑。
“是我太自私了,居然又擅自做决定,还想把她困在魏家。”
看到许清安的做法,他反而松了口气。
以前他以为许清安不谙世事,需要被保护。
这一年他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许清安。
许清安远比他认识的要强大,要坚定。
“魏斯律,一切都准备好了,下午就可以飞往南方了。”
赵远山走进病房,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了一身正装。
魏斯律笑问:“你要送我过去?”
“是啊,如果你死在飞机上,我也能给你送终。”
赵远山没好气道,魏斯律性子倔,说要今天走,就不会等到明天。
“谢了。”
魏斯律的视线投向他时,笑容僵在脸上。
“安娜?”
“抱歉,现在才来。”
安娜缓缓走到病床边,含泪看向魏斯律。
魏斯律冷冷对视:“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每次他去意大利,安娜不是故意躲着他,就是让赌场保镖将他撵走。
上次见过以后,他就决定当自己没有这个母亲。
“早在姓魏的把我送出国那年,我就欠了埃斯特赌场一大笔钱,并签下终身服务的协议。”
“一旦离开,他们就会剁了我的手脚。”
安娜着急解释,她不是恳求魏斯律的原谅,而是在这种时刻,不想再让魏斯律伤心。
魏斯律只当是她的狡辩,不屑地笑道:“你本可以告诉我,我给你还钱。”
安娜苦笑着低下头:“在你父亲死后,我为了寻求庇护,成了一位赌场高层的情妇,他不会放我走。”
赵远山默默离开病房,掩上门。
作为魏斯律的好友,他对魏斯律的身世有所了解,只是不知道魏斯律的亲生母亲还活着。
“那你现在回来做什么?”
魏斯律直视着安娜,冷淡得象在看陌生人。
“埃斯特少爷让人送我回来的,我自由了。”安娜如实回道。
“阿律,请让我补偿你吧,求求你了。”
与魏斯律父亲在一起时,她尚是无知少女,自认为世界围着她转。
如今年纪大了,阅历多了,方明白在这世上,人群熙攘,她什么都不是。
除了魏斯律,无人在意她的死活。
魏斯律沉默片刻后,沉声道:“和我一道去南方的疗养院吧。”
安娜点点头,看着儿子的模样,心疼地流下泪水。
这一切都怪她,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下午,魏斯律被抬上飞机,赵远山和几名医护人员随行护送他。
起飞前,许清安出现在飞机上。
魏斯律皱眉:“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许清安怔怔地看着他,轻轻开口:“二哥,谢谢你,保重。”
她将自己赶制出来的松软毯子放到魏斯律身侧,最后再看了一眼魏斯律,冲他粲然一笑,转身下了飞机。
人永远也不知道再见和意外哪个先来,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她不希望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带有心结,既然打算分离,那就好好告个别吧。
魏斯律目送单薄的身影消失,扭头看向毛毯。
以前许清安织的那条,就在他的行李箱里。
干涩的眼框悄然湿润,悲伤的幸福在心口弥漫。
“小乖,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