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其他人都被拦在外面,拉斯洛再一次与西吉斯蒙德单独对峙。
就象上次在蒂米什瓦拉城下的会面一样,这位叔叔又让他失望了。
拉斯洛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上的地图,纸面在青铜烛台下泛着冷光。
他的眼神毫无波动,静静盯着坐在自己对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西吉斯蒙德。
让他镇守外奥地利的时候,西吉斯蒙德干的还是不错的。
他挡住了瑞土人的进攻,虽说丢了图尔高,但罪不在他。
毕竟那是瑞土人题已久的土地,上次战争敌人也是全力围攻,最终才导致图尔高地区失陷。
除此之外,他在外奥地利建大学,鼓励工商业,维持与勃良第及施瓦本诸候的友好关系。
这些政绩其实都挺不错的,所以拉斯洛才最终下定决心让他来当塞尔维亚王国的摄政。
可是谁能想到一场特兰西瓦尼亚叛乱居然打的这位新摄政几乎身败名裂。
上次对抗瑞土人,也是因为有拉斯洛的姐夫查理帮衬,所以才没显示出什么问题。
这回即便有塞尔维亚的军事总管协助,西吉斯蒙德还是打出了不少丢人的操作。
抢占蒂米什瓦拉不成,还可以赖贵族拖拖拉拉,贻误战机。
亲犯矢石鼓舞攻城军队导致中箭,这甚至可以称得上忠诚之举。
只是这一次贪功冒进致使部队陷入埋伏损失惨重,难道要把锅甩到他这个皇帝头上?
怪他让西吉斯蒙德做了先锋?
这样的指责没有任何道理。
因为早在进兵之前拉斯洛就已经千叮哼万嘱咐,可还是没能阻住西吉斯蒙德冒进的念头。
“陛下,我有罪,是我害了那些惨死在山谷中的战士:
西吉斯蒙德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单膝跪倒在拉斯洛脚边,艰难地开口说道。
“你确实有罪,”拉斯洛的语气不再如先前那样温和,象是淬过冰水的剑锋,犀利地指责道,“我不计前嫌,力排众议,对你委以重任。
本来是希望你能与特烈叔叔联手拱卫王朝的边疆,让哈布斯堡家族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可是你已经屡次姑负我的信任,这次又带着断矛和残兵来见我。
告诉我,西吉斯蒙德,当你的部队在山谷里被敌人肆意屠戮时,你是先看到自己的军旗倒下,还是先听到士兵的哀豪?”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抽出镶崁着宝石的精致匈牙利短刀,拿在手里把玩着。
这还是阿尔布雷希特二世送给他的成人礼,他在匈牙利王国境内时都会随身携带这把刀。
当然,刀多半是起观赏作用,让他看起来与那些匈牙利贵族们更加相象。
不过现在,用来吓唬一下西吉斯蒙德也没什么问题。
西吉斯蒙德能看到刀上的寒光,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地回答道:“我
我已经记不清这些了。
但是,我一定会洗刷我的罪孽,重振哈布斯堡家族的荣光,只要您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一”
“你是在说笑吗?”拉斯洛将手中的利刃狠狠刺入桌面讥讽道,“荣光是属于胜利者的,而你却总是祈求我的宽恕和恩赐。”
“以上帝之名,我向您起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西吉斯蒙德咬看牙,斩钉截铁地发出誓言。
拉斯洛沉默片刻,眼见敲打的差不多了,便放缓语气说道:“你已经伤害了塞尔维亚人,也姑负了我的信任。
我会再给你一个机会,因为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族。
但是,你今后务必自勉,并且牢记我的耐心并不是无限的。
我不希望之后再听到塞尔维亚人质疑哈布斯堡家族对他们的统治,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西吉斯蒙德抬头对上拉斯洛的眼晴,信誓旦旦地说道:“陛下,感谢您的仁慈,我不会再让您失望。”
拉斯洛微微颌首,嘱咐西吉斯蒙德好好休养身体,随后就离开了军帐。
光是敲打西吉斯蒙德还没完,拉斯洛又与塞尔维亚军事总管波约维奇交谈一番。
他夸赞了这位将军临危不乱的勇气和机敏,又对塞尔维亚军的伤亡情况进行了更深入的了解。
这是为了能在之后采取一些合适的抚恤政策重新收拢塞尔维亚的民心。
这本来应该是西吉斯蒙德的工作,不过拉斯洛决定亲自过问此事。
毕竟,这关系到他对塞尔维亚统治的稳定性。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期间拉斯洛还收到了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
某日斥候在高处观察时,突然发现泰尤的守军出现了大规模的调动。
一支目测大约三千人的队伍以极快的速度撤离了泰尤营地,隐约间还能看到匈雅提的帅旗也混在其中。
不过,这支军队并不是往山谷来准备发起袭击,而是向着河谷深处去了。
拉斯洛马上意识到匈雅提的后方已经出现了大麻烦。
此时他怕是正急着回去救水晶,连泰尤这个高地塔都不守了。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
吉拉克斯在东面布置的防御虽然短暂抵挡了一些时日,但还是难逃被突破的命运。
他本人也在与弗拉德的交战中被斩首。
王室领地内的两个郡看到翻山越岭前来攻伐匈雅提的大军都打着皇帝的旗号,便立刻望风而降。
没投降的都被弗拉德给“清洗”干净了。
他也不怕皇帝苛责,虽说这是皇帝的领地,但是敢于抵抗的无疑全都是叛贼。
帮皇帝清理掉这些叛乱分子,皇帝还得对他说声谢谢呢。
斯特凡和弗拉德的数千大军沿着穆列什河畔的大道一路杀向德瓦城。
匈雅提收到敌军逼近德瓦的消息,这才不得不率领主力回援德瓦。
而且,噩耗接连传来,哈特格城守与科尔奇城的埃菲肯德宣布效忠皇帝,起兵两千打算突袭匈雅提城堡。
虽然他们的军队在半路围攻奥索希洛什时就被击退,但也宣告了匈雅提彻底失去对匈雅提郡以外所有领地的掌控,
就连家族的内核领地匈雅提郡,此时也只有以德瓦城-匈雅提城堡一线为内核的半个郡仍在他手中。
他的盟友阿尔巴尤利亚大主教遭到匈牙利宗教领袖兼王国摄政韦斯特大主教的严厉遣责,皇帝似乎还向教皇申请废黜这位叛乱的大主教。
阿尔巴尤利亚此时也被马丁大团长率领的保加利亚军和萨克森城市联军围困。
在穆列什河谷的前半段,他抽不出一丁点兵力来防守。
在攻克利帕后,匈雅提的昔日同僚,克罗地亚将军赫沃耶带着军队长驱直入,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有力的抵抗。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不过几天,赫沃耶就带着手下的斯帕拉托军团利用收集来的船只逆流而上。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飞跃险阻来到泰尤隘口的后方,从河谷地向这里发起攻击。
在山谷中,暴雨终于停止,卡尔带来的火炮也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一一这有赖于奥地利车队日益成熟的火药存储技术。
很快,这个困扰拉斯洛数日的隘口就在两面夹击之下宣告陷落,守关的叛军全军复没刚刚在德瓦城阻住穿刺公兵锋的匈雅提听闻皇帝的两万多大军此时正沿着河谷水陆并进向德瓦进发时,险些当场晕蕨过去。
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