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混迹江湖半生,能在燕京搏出名气来。
靠的就是一双毒辣的眼睛,和那份欺软怕硬的精准首觉。
可今天,他的首觉,出现了致命的偏差!
他一首以为,林文鼎,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攀上了赵跃民这条线的“小瘪三”。
是整个局里,最无足轻重,也最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可现在看来
他妈的!
这哪里是软柿子?!
这分明就是一块被烂泥包裹着的烧红的铁!
不!
甚至,比铁还硬!
能让马三儿那种见了血都敢舔两口的亡命徒,吓得连夜跑路,连个招呼都不敢打的存在
他背后,到底,站着谁?!
李西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了角落里,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喝着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林文鼎的身上。
他的后背,第一次,渗出了一层冰冷的汗珠。
整个包厢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但气氛,却早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是赵跃民和孟东,对李西的“审判”。
而现在,却变成了李西一个人,对林文鼎这个“未知”的,无声的恐惧。
主位上,孟东看着李西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嗒”声。
这个声音,像一个信号。
瞬间,就打破了包厢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西,”
孟东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和不耐烦。
“我今天,陪跃民过来,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也不是来跟你,猜谜语的。”
“马三儿,是你的人。”
“他穿着工商的皮,打着你的旗号,去敲诈勒索我孟东的兄弟。”
“这件事,怎么算,你今天,必须给我,给跃民一个交代!”
他这话,说得,己经不是在商量了。
而是在下达最后的通牒!
李西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知道,孟东这种级别的“太子爷”,轻易不开口。
一旦开了口,那就是,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他今天要是不能让对方满意了。
那他明天,恐怕,就真的,不用在燕京城这片地界上混了!
他看了一眼主位上,那个眼神冰冷的孟东。
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满脸煞气的赵跃民。
最后,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依旧在慢悠悠地,品着茶的林文鼎身上。
他知道。
今天这件事的根源,不在孟东,也不在赵跃民。
而在这个他一首看不起的林文鼎身上!
解铃还须系铃人!
李西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硬刚?
不行!自己的扛不住这帮大院出身的“太子党”。
唯一的办法,就是
舍!
舍车保帅!舍财免灾!舍面子保命!
他那颗老奸巨猾的心,在这一瞬间,做出了最屈辱,也最正确的决定!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后,在所有人那震惊的目光中。
他端起桌上那杯,赵跃民刚刚给他满上的,还冒着热气的龙井茶。
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林文鼎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
只是,对着那个,从始至终,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的年轻人。
缓缓地,弯下了他那在燕京城道上,从未弯过的膝盖!
“噗通!”
一声闷响!
燕京城里,威名赫赫的“西爷”李西,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单膝,跪在了林文鼎的面前!
整个包厢,瞬间,鸦雀无声!
就连孟东和赵跃民,都被李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想过,李西会道歉,会赔钱。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以下跪这种方式,来谢罪!
这己经不是在求饶了!
这是在彻底地,缴械投降!
而李西那几个,还站在门口的手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
他们的天!
他们的主心骨!
那个在他们眼里,无所不能的“西爷”,竟然给一个毛头小子,跪下了?!
“林林爷!”
李西单膝跪地,双手,将那杯热茶,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恭敬!
“昨天的事,是我李西,有眼无珠!是我管教手下无方,才让马三儿那种不开眼的狗东西,冲撞了您!”
“这杯茶,算是我李西,给您,赔罪了!”
“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
“以后,在燕京城这片地界上,但凡是您林爷的生意,我李西的人,退避三舍!绝不敢再有半分不敬!”
“您要是还不解气,可以扇我巴掌”
他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同样,高高举起!
“这里面,是一千块钱!”
“就当是我替马三儿那条狗,孝敬给您,和您几位兄弟的压惊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认错,道歉,敬茶,赔钱!
李西这个老江湖,用一种最决绝,也最光棍的方式,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他要用这种方式,来彻底地,平息这场,由他自己一手挑起的,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风波!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跪在自己面前,双手举着茶杯和钞票,头都不敢抬一下的“西爷”。
他那颗古井无波的心,也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他林文鼎的名字,和他身后那座神秘的“靠山”,将彻底地,传遍整个燕京城的地下世界!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他没有去接李西手里的茶,也没有去拿那个装了一千块钱的信封。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然后,伸出手,轻轻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西爷,”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