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府,六阿哥洗三再加之明天还要迎娶侧福晋,府里到处都挂满了红绸,喜庆的颜色,看得人心情就很好。
戏楼这边也是如此,早已布置妥当,暖阁里地龙烧得暖和,瓜果点心、香茶热饮一应俱全。
姜瑶到的时候,除了除了刚生产完、正在坐月子的耿氏,府里其他女眷基本都到了。
宋格格、武格格、钮钴禄格格、崔格格等人,按照位份亲疏,三三两两坐着,低声交谈。
当丫鬟通报“姜庶福晋到”时,阁内微微一静,所有目光同时瞟向门口。
只见姜瑶抱着一个小暖炉,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粉蓝色绣玉兰的旗装,外罩是一件浅绿色镶风毛坎肩,衬得肌肤胜雪,莹润生光。
头发梳成精致的小两把头,头上没有多少珠钗,只戴了一整套不盛行的阳绿翡翠首饰。
簪子、耳坠、扁方、戒指,那绿意葱茏,水头极足,在她一身素淡颜色中跳跃出来,不仅不显俗气,反将她那张得天独厚的白淅面孔映得愈发清艳逼人。
她脸上薄施脂粉,眉眼舒展,带着一种刚睡醒不久的慵懒闲适,与周遭或紧绷、或刻意逢迎的氛围格格不入。
武格格、钮祜禄氏等人,仔细瞧着姜瑶那张脸,想要在她脸上找出两颗痘印,但都没有。
也没有因为种痘,皮肉凹陷,反而看着那张几乎看不见毛孔的脸,各个捏着帕子的手不禁紧了紧,垂下眼,掩去眸中嫉色。
姜瑶如今身份高于她们,对于皇家来说,即讲究先来后到,也讲究位份。
位份不高时,比你先进府的,都得称姐姐。
但若是位份高,就是最后进府的也得敬着。
不过,一切都得给受宠的让路,受宠的才是地位最高的。
姜瑶如今占了两样,她们得向姜瑶行礼。
姜瑶回礼后,就在众人的目光中,视若无睹的,径自走到留给她的位置坐下。
立刻有丫鬟奉上热茶,和点心、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目光掠过阁内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后落在戏台子上,已经开始在唱小戏了。
来的路上,冬雪说了,这戏台子,今天可不止一个,前院也有一个。
她们这个,完全是给后院的女人们娱乐消遣的。
新入府的崔格格和宋氏坐在稍偏的位置,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却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往那个独自占据一张小几、正漫不经心磕着瓜子看戏的身影上瞟。
正是鲜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一张小脸带着初入王府的怯生生与好奇。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姜庶福晋?
崔氏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圆了,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传闻。
她想象中的姜氏,该是膀大腰圆、声若洪钟、面目粗豪才对。
可眼前这人……
眼前这位,穿着一身清新雅致的粉蓝旗装,肌肤白得晃眼,侧脸线条柔和,正微微歪着头,专注地看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念打做。
时不时还从手边的攒盒里拈一块小巧的点心送入口中,动作说不上多么优雅规矩,却有种旁若无人的自在。
这样的她……能一脚踢倒一座假山、徒手擒住猛虎的姜庶福晋?
那几只老虎,她刚入府安顿好时,曾远远路过静心斋那边,只是听见里面低沉浑厚的吼声,就吓得腿脚发软,被丫鬟半扶半抱着才走开。
姜瑶五感敏锐,很快察觉到了那道带着好奇与惊异的打量视线。
她微微偏头,目光精准地对上了崔氏来不及收回的眼神。
正对上崔格格那双瞪得圆圆、写满惊奇与探究的眼睛。
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脸蛋圆润,带着未脱的稚气,穿着崭新的桃红色旗装,头上簪着几朵绒花,整个人鲜嫩得如同春日枝头初绽的花苞。
哦,是新进府的那位崔格格。
胤禛这家伙,真是有艳福,这新鲜水灵的小姑娘,一个接一个。
不过,来了古代这些年,她对于十五六岁成亲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有几分理解了。
这个时候的天灾人祸,随时有,人寿命普遍偏短,平均年龄四十多岁,所以成亲都早。
她对着崔格格的方向,嘴角微勾,露出了一个算是打招呼的、浅淡的笑意,随即就转回头,继续嗑她的瓜子,看她的戏了。
台上的花旦正甩着水袖,身段袅娜,唱腔婉转。
虽然她不喜欢看戏,但这份顶尖艺人带来的视觉享受,无论是前世在屏幕前,还是今生坐在这亲王府的暖阁里,都是普通人轻易难以企及的“奢侈”。
耐着性子看,还是很有意思的。
崔格格见姜瑶发现自己偷看,先是一慌,脸腾地红了,赶紧也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见姜瑶又转回头看戏,心头刚松,随即又涌上淡淡的失望,眼神时不时又看过去!
然后,她看见姜庶福晋吃山核桃,没有用夹子,而是那双细嫩的手,轻轻一捏!
核桃就剥好了!
崔氏眼睛又瞪圆了!
坐在她旁边的宋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崔氏正胡思乱想间,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
崔氏回头,见是坐在她旁边的宋氏。
宋氏借着递茶点的动作,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崔妹妹,以后在府里,若遇到姜庶福晋,记住姐姐一句话!
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客客气气打个招呼便罢,千万别凑上前,也别过多攀谈。”
崔氏不解,低声问:“宋姐姐,为何?
我看着姜庶福晋……挺和气的呀?”
她们和她打招呼,她也笑着回礼,刚才她偷看,她也笑着回礼的。
而且,府里虽然说姜庶福晋惹不得,但她的贴身丫鬟却打听到,姜庶福晋在下人中的名声特别好。
特别是她对院子里伺候的人,好得!她的丫鬟说起时都是一脸羡慕。
这样的人,应该不坏吧!
宋氏轻轻摇头,眼神里带着过来人的谨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她没直接回答,而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暖阁另一侧,独自坐在角落里、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木然的乌雅格格。
“看见那位了么?”
宋氏声音更低,“乌雅格格。
前几年,她刚进府时,有德妃娘娘撑腰,在后院里,除了福晋、李侧福晋,就属她最张扬。
可你看如今……”
崔氏顺着望去。
乌雅氏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衣裳,头上首饰寥寥,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木然和不甘的乌雅格格。
与这满室喜庆格格不入。
“她……得罪了姜庶福晋?”崔氏小声问,心里有些发紧。
宋氏的声音幽幽传来:“她挑衅姜庶福晋被吓得失了禁!
宋氏想起当时的情景,都还有些心惊!
“如今她是体面没了,又没了爷的宠爱,听说……连乌雅家都放弃她了。
这次选秀,想来你也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宋氏收回目光,看向崔格格,语气郑重,“姜庶福晋,她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你记着我的话,在这后院安分守己,早日怀上爷的子嗣,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福气。”
崔氏听得心头凛然,双手不由握紧!
选秀时,她是见过乌雅家的小姐和那位即将入府的年侧福晋,二人频繁被德妃召见。
那时人人都说,乌雅氏和年氏进雍亲王府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最后,入府的竟是她这个家世普通的汉军旗女子。
原来……根子在这里?
她虽在家中被爹娘、长兄娇宠,但也深知她能被指入雍亲王府,对家族已是莫大助力。
她爹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兄长在军中辛苦挣前程,屡屡被人冒功或排挤。
家里虽不指望她得宠争权,但也盼着她能在王府立住脚,让父兄的功劳至少能堂堂正正落到自己头上,不必再任人揉捏。
如今,乌雅氏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那点对姜瑶的好奇心,立刻被谨慎压了下去。
她轻轻点头,低声道:“谢宋姐姐提点,妹妹记住了。”
随着时间推移,小戏楼里渐渐地更加热闹起来。
前头重要的宾客,各位皇子福晋、宗室福晋、有爵位的夫人们,自然是由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在前头接待。
一些家世寻常、品级不高的官员家眷,才被引到了姜瑶们这边暖阁,与府里的格格们一处说话看戏,也算是全了礼数。
夫人们互相见礼,寒喧客套,说着吉祥话。
话题无非是孩子、衣裳、首饰、各家新闻。
姜瑶所在的角落,无人特意上前与她攀谈,她依旧慢条斯理地吃她的点心,喝她的茶,看戏的同时,耳朵竖起来听八卦。
偶尔有目光好奇地扫过她,她也只当不觉。
其实,对于姜瑶,在场许多人心里都存着几分好奇。
当初,她进雍亲王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京里就是贩夫走卒都听说她的事。
后来,她生的三阿哥得皇上宠爱,还有她出巡塞外时的一些骇人传闻,如今也在官宦人家流传,甚至民间也有人知道一些。
所有后宅的人,但凡听过这位姜庶福晋的事,都会把她想象成一个身材魁悟的悍妇,但亲眼所见之后!
实在是,与想象相差甚远。
怀疑是不是人误传,但看到那轻轻一捏就碎,以及堆成小山似的山核桃壳后,他们不怀疑了。
也理解,为什么出门时,家里男人会特意叮嘱!
遇到雍亲王府这位姜庶福晋,不要因为她的出身看不起,态度躬敬客气些,莫要上前套近乎,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尽管好奇的目光和惊呼的声音时不时飘来,姜瑶这里依旧很安静。
打了几个哈欠后,终于到了添盆的吉时。
但因天气寒冷,仪式改在正院宽敞温暖的花厅举行。
管事嬷嬷过来传话,道是地方有限,并非所有女眷都能观礼,她们的心意到了便好,直接在戏楼这边等侯开席便是。
这话一出,其他人觉得遗撼,隆重打扮了却没有露脸的机会。
而姜瑶,听到“不必参加”四个字时,眼睛蹭的亮了,困意都消了不少。
不必去当背景板,不必出钱,更不用堆着笑说些言不由衷的吉祥话,姜瑶的心情顿时更好了几分。
连后来移步宴席时,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目光似乎更多了些,也没能影响她的好胃口。
宴席摆在暖阁相连的敞厅,男女分席,身份也分了高低,以屏风巧妙隔开。
和姜瑶一桌的,就是府里的几位格格!
她们也算是第一次和姜瑶一起吃饭,见识过弘晙的饭量,再见姜瑶的,依旧被惊得合不拢嘴。
不过,即便心里众多吐槽,也没人敢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府里的人都知道姜瑶的饭量,所以伺候姜瑶这一桌的丫鬟和太监,镇定自若的添饭,换菜。
姜瑶许久不吃席,觉得平时点过的菜,今天都要更美味一些。
果然,饭还是人多一起吃更香。
今天来的宾客都知晓明日雍亲王府还要迎娶侧福晋入府的大事,都识趣地不曾久留,用了午宴,看了会儿戏,便陆续告辞。
只有胤禛的几位兄弟和一些宗亲,一直喝到夜幕低垂才散去。
而姜瑶得了可以自行回院的吩咐,立刻带着冬雪脚底抹油溜了。
回到静心斋,卸了钗环,换了舒适的睡衣,倒头便补了个长长的午觉,直到晚膳时分才被叫醒。
前院书房。
苏培盛扶着脚步略显虚浮的胤禛进了书房旁的暖阁。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尤其是存心灌酒的胤禟那一伙,胤禛身上酒气不重,但眼底的血丝和眉宇间的疲惫却掩不住。
小太监和丫鬟早已备好热水布巾。
胤禛由着人伺候着沐浴,换了身宽松的常服,坐在床沿,接过苏培盛小心翼翼递上的一碗温度正好的醒酒汤,仰头一气饮尽。
温热微酸的汤汁滑入喉管,稍稍缓解了胃部的灼热和额角的胀痛。
他闭目揉了揉太阳穴,静默片刻,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酒后的微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培盛刚接过碗,闻言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碗沿磕在托盘上,发出细微却清淅的“叮”一声。
他慌忙稳住,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老天爷,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真没想到,那位小祖宗的胆子能肥到天上去!
避子丸!
那是后院女子能私自碰的东西吗?
传出去,主子爷的脸面往哪儿搁?
她自个儿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他“噗通”一声跪下,将托盘轻轻放在脚边,垂着头,声音压得极低,却足够清淅:
“回主子爷,奴才查了。
那药……是京城南城,百草堂一个姓孙的老掌柜配的。
那孙掌柜……与静心斋的严嬷嬷,是旧识,早年有些交情。”
胤禛揉额角的手顿住了,缓缓放下,眼眸睁开,里面没有太多情绪,只静静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苏培盛,等待下文。
苏培盛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
“奴才使人细细问了那孙掌柜,也……也看了他柜上的记档。”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那避子丸……第一次配取,是在……去年冬月”
胤禛在心中默然一算,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那是他第二次留宿静心斋,也是他和姜氏同房的次日。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混杂着被愚弄、甚至被防备所击中的怒意,猛地窜上心头!
所以,从那一夜之后,不,或许从更早她答应入府开始,她就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
难怪这一年来,他大半时间歇在她那里,可钮钴禄氏、耿氏相继有了身孕,她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他原以为是缘分未到,不曾想,是她从一开始,就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将“任何可能”彻底扼杀了。
暖阁内安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和偶尔的呼吸声。
苏培盛伏在地上,后背的冷汗已浸湿了内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他却一动不敢动,只觉得时间从未如此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培盛几乎要怀疑主子爷是不是就这样坐着睡着了,才听到那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
“那药……江大夫看过了?
怎么说?
可会损伤身子?”
苏培盛心头猛地一松!
问及药性,关心身子,而不是立刻追问或是严惩……主子爷这态度,分明是打算将这事按下
不打算深究那位小祖宗的罪责了!
也是,若真要追究,昨晚就不会在静心斋过夜,直至今早才黑着脸离开,而无任何实质惩处。
否则,就他那个被打了板子在休养的徒弟说,主子爷昨晚发怒的时辰,可是丑时!
那位小祖宗,在主子爷心里,终究是不同的。
苏培盛连忙回道:“回主子爷,江太医仔细验看了那药丸,说是民间流传的方子,用的药材不算稀奇,避孕之效……确实显著。
少量服用,于女子身体并无大碍,甚至有些药材还能调理气血。
但……”
他谨慎地措辞,“江太医也说了,是药三分毒,此药终究是逆了女子天癸常理,若长期服用,恐于胞宫有损,将来若想再……怕是会艰难!”
暖阁内又静了片刻。
胤禛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的一处细微褶皱。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昨夜姜瑶平静却坚定的眼神,还有那些关于女子生产尤如鬼门关的言论。
愤怒依旧在胸腔里冲撞,但另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甚至夹杂着一丝害怕的情绪,渐渐弥漫开来。
许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告诉江大夫,”
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波澜,“让他重新配一副,务必将损伤降到最低,需要什么药材都给他。
配好了,悄悄送到静心斋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必让她知道是爷吩咐的。”
苏培盛暗暗咂舌,这真是……“奴才明白。”
胤禛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明日,府里就要进新人了。
年氏……他需要年羹尧的助力,这门亲事势在必行,不容有差错,他应该休息!
可此刻,他心头却无太多喜庆,只觉得无比憋闷。
终究是意难平。
他转身,语气重新冷硬起来,吩咐道:“从下个月起,不必再补贴静心斋的份例,除了膳食,一切照府里分例走。”
她既然没把他放心上,他又何必处处照拂!
苏培盛一愣,随即低头:“嗻。”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主子爷这责罚……罚了,又好象没罚。
那小祖宗除了看重吃喝和银子,其他的,没见她多在意!
若是那小祖宗刚入府,这法子或许有用,但如今那小祖宗私库丰盈,哪里真会短了吃喝用度。
再有,这府里,那小祖宗要什么东西,那些人精子也不敢收她银子啊!
主子爷这分明是……气不过,又舍不得动真格,只能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找补点面子罢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心比天宽的小祖宗能不能意会到。
还有,那小祖宗知道每月升高至两百两补贴的分例银子没了,会不会如刚进府那般找主子闹!
应该不会吧!
对了,那他还帮那小祖宗处理库房里的东西吗?
小心看看主子的脸色,苏培盛不敢问!
“下去吧。”胤禛挥挥手。
苏培盛如蒙大赦,赶紧磕头退下,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暖阁内,胤禛独自站在窗前,良久未动。
许久,身体的疲惫和未散的酒意一阵阵上涌,他躺回床上,终究沉沉睡去。
而静心斋的某瑶,呼呼大睡,完全没受影响。
胤禛昨晚既然没发作,那肯定就会帮着遮掩。
再有,她是弘晙的额娘,她出事,对弘晙名声不利。
从康熙和胤禛的态度,她就知道他们对弘晙心怀期待,她的出身已经是硬伤,他们定不会再允许破坏弘晙名声的事出现。
所以,无论出于什么考虑,胤禛都不会把这事闹大。
大不了就是,以后他不来静心斋,或是一些特殊待遇取消罢。
但她如今腰包鼓囔囔的,除了院子伺候的人有些开销外,其馀也没什么花用,完全不用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