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往外跑,有人在往里挤,像一窝被捅了的蚂蚁。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马超:“孟起。”
马超正望着那座城,眼睛有点直。
他打过仗,攻过城,可没见过这样的。
一国之都,就这样门户洞开,连城门都不关?
“大王。”马超收回视线。
韩星河笑了笑,抬手指着城门:“城里的东西,你们西凉兵能拿多少,都是你们的。”
马超还没说话,旁边的马猛起先拍了大腿——拍得啪啪响:“韩老大!你坑我们坑得好惨啊!”
“早知今日,我就全帮出动了!两万人!”
“两万人够干什么?抢得过五十万鲜卑人吗?!”
马超也抿了抿嘴唇,看着城里那些华丽的建筑,看着地上洒落的珠宝箱子,忽然觉得心口揪了一下——带少了,真的带少了。
韩星河哈哈大笑,也不解释,只朝身后挥了挥手。
号角声起。
鲜卑骑兵动了,迅速散开,一部分守住城外要道,一部分策马冲向城门。
马蹄声再次震响,这次近在咫尺。
城门洞里那些还想逃的人彻底绝望了。
他们扔下车,转身往城里跑,可两条腿怎么跑得过马?
吕布拍了拍赤兔马。
那匹红马长嘶一声,四蹄扬起,像道红色闪电般射向城门。
他手里方天画戟已经出鞘,戟刃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城门口有几个贵霜兵丁想拦,可还没举刀,戟影就到了。
噗噗几声,人像破麻袋一样飞出去,撞在城墙上,滑下来时已经没了动静。
吕布一人一马,杀进了城门。
“下马!”有鲜卑将领喊。
“下马进城!”
骑兵们纷纷跃下马背,抽出弯刀,跟着吕布冲了进去。
他们憋了一路——从西凉到西域,从葱岭到白沙瓦,几千里路,风餐露宿,就等这一刻。
两万西凉兵也动了。
马超一马当先,虎头湛金枪在手里打了个旋,策马冲向另一处城门。
马猛起跟在他身后,一边跑一边喊:“快!抢值钱的!别跟鲜卑人抢女人,抢不过!”
城破了。
或者说,城根本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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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星河没进城,只是让人在土坡上搭起帐篷,生了火,煮上茶。
亲兵搬来张胡床,他坐下端起茶碗,望着山下那座城。
天渐渐黑了。
城里的火光却亮了起来。
先是零星的几点,然后越来越多,连成片,最后整座城都像是在燃烧。
不是真的烧城——是鲜卑兵在抢掠时点的火把,点的灯笼,还有不小心引燃的房屋。
惨叫声顺风飘过来,隐隐约约,时断时续。
有男人的哀嚎,有女人的尖叫,有孩子的啼哭。
声音混在一起,在夜风里飘荡,像鬼哭。
韩星河喝了口茶,茶是西域带来的砖茶,煮得浓,苦得发涩。
他慢慢喝着,眼睛望着城里的火光,脸上没什么表情。
帐篷帘子掀开,马猛起钻了进来。
他一身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手里提着个包袱,沉甸甸的。
见韩星河在,他咧嘴笑了,把包袱往地上一扔——哗啦一声,金器碰撞的脆响。
“韩老大,真特么爽!”马猛起一屁股坐下,抓起茶壶直接对嘴灌,灌完了抹抹嘴。
“皇宫里全是宝贝!金子堆成山,宝石用箱子装!老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韩星河笑了笑:“这才刚开始。”
马猛起眼睛一亮:“还有?”
“贵霜这么大,一个白沙瓦才哪到哪。”韩星河放下茶碗。
“不过今天够了,传令下去,抢归抢,别都杀光了,尤其是皇室的人,留着有用。”
“放心吧!”马猛起拍胸脯。
“吕布亲自去了皇宫,有他在,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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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白沙瓦没睡。
或者说,白沙瓦在惨叫中度过了一夜。
鲜卑兵抢疯了。
他们冲进贵族府邸,砸开库房,把金银往袋子里装,装不下的用衣服兜着。
绸缎撕了,瓷器砸了,书画扯了——这些他们不稀罕,他们要的是真金白银。
西凉兵精一点,马猛起带着人专找书房、密室,那些贵族藏宝贝的地方。
他们撬锁,砸墙,掀地板,找出来的东西往往比明面上的更值钱。
皇宫里,吕布提着画戟,站在大殿中央。他脚下躺着几具侍卫的尸体,血还没干。
波西色伽缩在王座后面,瑟瑟发抖,太子趴在他旁边,裤子湿了一片。
妃子、公主们挤在角落里,哭都不敢大声哭。
“绑了。”吕布说。
亲兵上前,用牛皮绳把这些皇族一个个捆起来,串成一串。
有个公主挣扎,被亲兵一巴掌扇在脸上,顿时老实了。
天亮时,第一批进城的鲜卑兵出来了。
他们牵的马背上驮着大包小包,走一步响一声——都是金银碰撞的声音。
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眼睛发亮,像喝了最烈的酒。
城外警戒的鲜卑兵眼巴巴看着,喉咙直动。
“换防!”将领喊。
“里头的出来,外面的进去!动作快!”
第二批人冲进城。
整整七天,白沙瓦在轮番洗劫中颤抖。
鲜卑兵们恪守着“有福同享”的原则——抢够了的出城休息,把位置让给还没抢的。
每个人进城时两眼放光,出城时红光满面。
城里的贵族老爷们被反复“光顾”。
今天这拨人来抢一遍,明天那拨人来再抢一遍。
到后来,家里实在没东西可抢了,鲜卑兵就开始“问”——用刀问,用鞭子问,问还有没有藏起来的宝贝。
一星期后,邻城的援兵终于到了。
三万骑兵,两万步兵,举着贵霜的旗帜,战战兢兢地靠近白沙瓦。
他们远远看见城下黑压压的鲜卑骑兵阵列时,腿就软了。
战斗没悬念。
鲜卑骑兵一个冲锋,贵霜援兵就溃了。
骑兵跑得快,步兵被扔在后面,被鲜卑人像赶羊一样追杀,丢盔弃甲,死伤大半。
可韩星河还是下令撤军。
帐篷里,将领们不解。
马猛起刚抢上瘾:“韩老大,再抢几天呗!城里还有油水!”
“差不多了。”韩星河看着地图。
“再待下去,贵霜各地的援兵都聚过来,虽说不怕,但麻烦。”
“况且——”他顿了顿,“咱们来的目的达到了。”
当天下午,大军拔营。
吕布带着亲兵从城里出来,马后拴着一长串人。
波西色伽、太子、王子、公主、王妃贵霜皇族的核心成员,一个不少,全在这儿了。
他们被绑着手,串成一串,走路踉踉跄跄,脸上又是灰又是泪。
西凉兵也陆续出城。
他们马上驮的包袱不比鲜卑人少,而且更精致——专挑轻便值钱的拿。
马猛起马上挂着好几个锦袋,鼓鼓囊囊,走路叮当响。
韩星河站在营前,看着这串“俘虏”。
目光扫过时,他顿了顿。
波西色伽旁边,跟着个少女。
大概十五六岁,穿着身已经被扯破的锦裙,脸上脏兮兮的,可掩不住底子。
皮肤白得像瓷,眼睛大,鼻梁挺,一头金发虽然散了,可还是能看出原本的精致。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像只受惊的小鹿。
“孟起。”韩星河扭头喊。
马超正指挥士兵装车,闻声跑过来:“大王,有何事吩咐?”
韩星河笑了笑,指了指那个少女:“看见没?那是贵霜皇帝的女儿,公主,出身高贵,有教养。”
他转头看马超,“我觉得和你挺般配的。”
马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一下子直了。
他在西凉见过不少女子,可大多是风吹日晒的健壮姑娘,皮肤黝黑,性子泼辣。
眼前这个不一样——白,真白,白得晃眼。
虽然脸上脏,可那五官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尤其是那双眼睛,蓝灰色,像西域的天空。
吕布在一旁开口,声音平静:“我带人驻守皇宫,我保证,无人碰过公主。”
马超脸红了,握了握拳,又松开,憋了半天才说:“婚娶大事,当经过父母应允,孟起不敢擅自做主。”
“有什么不敢的?”韩星河摆手。
“你就说你喜欢不喜欢吧!你不喜欢,我可就许给别人了!”
马超盯着那少女,喉结动了动。
少女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起头,怯生生地望过来。
四目相对,马超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喜欢。”
“那不就结了!”韩星河哈哈大笑。
“你父亲那边交给我,他一定不会拒绝的。只要你喜欢,从今日起,她就是你的妻子——当个小妾也行。”
马超脸更红了。
马猛起凑过来,咂咂嘴:“韩老大,你太过分了啊,原来还有后手。”
他看看马超,又看看那公主,忽然笑了。
“不过看在你带我发财的份上,这事我就不阻拦了。”
他捅了捅马超,“少将军,好事啊!白捡个公主!”
韩星河又看向马超:“当然,我也不是没别的要求。”
“你妹妹马云騄,还没嫁人吧?”
马超愣了愣:“嗯,尚未婚嫁。”
“我给你找个老婆,你帮我说个亲事。”韩星河笑得很和气。
“我麾下有名大将,实力还在你之上。让你妹妹嫁给他,不吃亏。你可要好好帮我说说。”
马猛起眼睛一亮:“谁?你要给谁找老婆?”
“赵云。”韩星河说。
“常山赵子龙,配马云騄,没问题吧?”
马猛起一拍大腿:“要的要的!没问题!”
“赵云将军那是什么人物?白马银枪,天下闻名!这亲事我替少将军答应了!”
马超看着韩星河,又看看马猛起,最后目光落回那个公主身上。
公主还在看他,眼睛里汪着水,像是怕,又像是别的什么。
他心一横,抱拳道:“全凭大王做主!”
“好!”韩星河心情大好。
“孟起,把公主带走吧。以后就是你的人了,怎么调教,都是你说了算。”
马超走过去,亲自解开公主手上的绳子。
绳子勒得紧,手腕上一圈红印。
他动作很轻,解完了,低声道:“别怕。”
公主看着他,眼泪忽然掉下来,大颗大颗的,砸在脏兮兮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