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作祖，对我而言并无太大吸引力。”
李玄霄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让弦华前辈和飞仙御主都为之一愣。
“我辈修士，逆天而行，求的无非是长生久视，与天地同寿。李道友此话，倒是新奇。”飞仙御主凌川忍不住说道。
李玄霄摇了摇头：“长生只是过程，不是目的。我想要的，是站在足够高的地方，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洞悉万物的根源。比如，我想知道，所谓的先天体魄，与妖修千锤百炼的强横体魄，其本质的差异究竟在何处。”
他的目光清澈，没有一丝杂念，纯粹得像个求知者。
弦华前辈原本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好一个通透的念头。”他嘶哑地开口，“不为长生所缚，方能见得真我。世人皆以为登顶便是终点，却不知山外有山。你的道，比他们走得更远。”
李玄霄微微躬身：“前辈谬赞。”
“非是谬赞。”弦华前辈的语气多了一丝郑重，“你心有执念，想复活几个故人，此事我已知晓。若你只是想成仙，此事便是逆天而行，绝无可能。但若你的道是穷尽根源……那便未必。”
“什么？”李玄霄猛地抬头，连一旁的凌川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前辈，您不是说逆转生死是歧途……”
弦华前辈摆了摆手，打断了李玄霄的话：“方法不对，自然是歧途。但若能找到撬动天地法则的那个支点，死，亦非不可逆。”
他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带着一丝深邃的智慧。
“凌川。”弦华前辈忽然唤道。
“弟子在。”飞仙御主立刻恭敬应声。
“去我书房，将那本《飞仙杂记》第三册取来。”
“《飞仙杂记》？”凌川一怔，“前辈，那只是记录我飞仙教历代先辈游历见闻的杂书，并无功法秘术……”
“让你去，你便去。”弦华前辈的语气不容置疑，“书页夹层里，有老夫藏了七百年的东西。”
“是！”凌川不敢再多问，身形一闪，立刻消失在原地。
弦华前辈的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待在李玄霄身后的牛大力。
“你，是夔莽魔牛一族吧。”
牛大力浑身一震，连忙躬身：“回前辈，正是。”
“你虽已化形，妖气却未尽数收敛。接下来的事，与妖族干系甚大，你在此不便。”弦华前辈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块古朴的木质令牌，递了过去，“持此令牌，去后山寻牧仙长老，他自会安顿你。”
牛大力有些迟疑地看向李玄霄。
“去吧。”李玄霄点了点头。
“是，师尊！”牛大力接过令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后转身退出了洞府。
“前辈是有意支开他？”李玄霄问道。
“嗯。”弦华前辈叹了口气，“此事牵扯到人族与妖族的一桩万古悬案，知道的生灵越少越好。让他听了，非但无益，反而可能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晚辈明白。”李玄霄表示理解，能让弦华如此郑重其事，这秘密的份量，恐怕超乎想象。
没过多久，凌川去而复返。
他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神色间带着一丝激动和困惑。
“前辈，我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书递给弦华前辈。
弦华前辈没有接书，只是示意他自己打开。
凌川依言，翻开古籍，在书页的夹层中，果然发现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物事。
那是一块约莫半个巴掌大小的残片，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混沌不明的色彩，表面似乎有无数细微的符文在流转，却又看不真切。
仅仅是看着它，就让人有种神魂被吸入其中，坠入无尽时空旋涡的错觉。
“这……这是何物？”凌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此物，便是撬动天地法则的‘支点’之一。”弦华前辈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
“之一？”李玄霄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不错。”弦华前辈点了点头，“它是某个完整器物的一部分。老夫当年游历东海归墟，于一处上古遗迹中偶然得之。研究了数百年，也只窥得一丝皮毛，它似乎与‘时间’有关。”
“时间……”李玄霄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凌川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在修行界，空间为王，时间为尊。与空间相关的神通法术已是凤毛麟角，而能触及时间领域的，无一不是传说中的禁忌存在。
弦华前辈看着李玄霄，缓缓说道：“你想复活故人，唯一的办法，不是逆转生死，而是回到过去，在他们身死道消之前，将他们捞出来。但这需要对时间法则有着超乎想象的掌控力，而这块残片，或许就是唯一的钥匙。”
洞府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回到过去？
这个想法太过疯狂，太过惊世骇俗！
凌川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在崩塌。
然而，李玄霄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没有震惊，没有狂喜，反而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忽然抬头看向弦华前辈，说出了一句让弦华和凌川都呆立当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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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您说的这东西……”
李玄霄手腕一翻，一道微光闪过，他的掌心，同样出现了一块残片。
“……是不是长这样？”
那块残片的大小、材质、气息，竟与弦华前辈珍藏了七百年的那块，一模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凌川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弦华前辈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震惊”的表情。他猛地从蒲团上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李玄霄手中的残片。
“你……你从何处得来此物？！”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
“一个死人身上。”李玄霄语气平淡地解释道，“不久前的大战中，承天道宗有一位御主，在被我击败的瞬间，曾用此物强行将时间回溯了三息。”
“什么？！”弦华前辈和凌川再次异口同声地惊呼。
“他用此物……回溯了时间？”弦华前辈的声音都在颤抖，一半是震惊，一半是愤怒，“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如此神物，竟被用来苟延残喘，简直是……！”
他气得连话都说不顺畅了。
凌川则是一脸后怕。他现在才明白，当初那场战斗有多凶险。若不是李玄霄实力碾压，恐怕一个不慎，就会被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翻盘。
“前辈，现在我们有两块了。”李玄霄将自己的那块残片，与弦华前辈的那块并排放在一起。
两块残片在接触的瞬间，同时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表面的符文流转速度陡然加快，仿佛两个失散多年的亲人，正在互相倾诉。
一股更加玄奥、更加浩瀚的气息弥漫开来。
弦华前辈死死地盯着那两块残片，激动得浑身发抖。
“两块……竟然已经有两块现世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意，这都是天意啊！”
他像是疯魔了一般，喃喃自语。
“前辈？”李玄霄皱眉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一共有多少块？”
弦华前辈猛地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激动的心情，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此物，名为‘宙光碎片’！”
“宙光碎片？”
“是构成本方天地时间法则的九块基石之一！”弦华前辈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李玄霄和凌川的心头。
“传闻，在天地开辟之初，时间法则化为原器‘宙光盘’，后因故破碎，化为九块碎片，散落世间各处。若能集齐九块碎片，重铸宙光盘，便能真正执掌光阴，逆溯万古，言出法随，让死者归来，亦非难事！”
李玄霄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执掌光阴，逆溯万古！
这比他之前设想的任何一种方法，都要来得更加直接，更加彻底！
然而，弦华前辈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心头的火热。
“但这……也是一个诅咒。”
弦华前辈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他看着李玄霄，沉声道：“因为任何试图集齐宙光碎片的人，都会被‘祂’盯上。”
“‘祂’？”李玄霄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特殊的称谓。
“对，‘祂’……”
弦华前辈刚要解释，突然，整个飞仙秘境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起来！
轰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凭空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秘境。这股威压冰冷、死寂，不带任何感情，仿佛是天道规则的具象化。
与之前那只遮天巨手的狂暴不同，这股力量更加纯粹，更加……不容违逆。
弦华前辈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糟了……不是追杀神临宗的那个……”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是另一个……‘守门人’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冰冷、空洞，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跨越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直接在三人的脑海深处轰然响起。
“时间法则异动……发现窃贼……”
“……执行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