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住手。”
一个苍老、淡漠,仿佛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凭空在李玄霄的耳边响起。
那只蕴含着必杀之意的拳头,在距离暮绝眉心不到一寸的地方,被一只凭空出现、干枯得如同树皮的手掌,轻描淡写地挡住了。
没有巨响,没有能量对撞。
李玄霄感觉自己足以轰碎星辰的一拳,像是打进了一片虚无的棉花里,所有的力量都被瞬间化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瞳孔猛地一缩。
“谁?!”
“给老子滚出来!”
李玄霄暴喝一声,另一只手化作剑指,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只干枯手掌的主人刺去!
然而,那只手掌只是轻轻一挥。
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传来,李玄霄整个人如同被一颗星辰撞中,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数百米,重重砸在虚空之中,撞出一片空间涟漪。
“噗!”
他喉头一甜,一口金色的血液喷了出来,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而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强得离谱!
“始……始祖!”
死里逃生的暮绝,看到那道从虚空中缓缓走出的身影,脸上露出狂喜与无比崇敬的神色,不顾重伤之躯,直接跪伏了下去。
“不肖子孙暮绝,恭迎始祖降临!”
那是一个身穿古朴灰色道袍的老者,身形枯槁,面容普通,一双眼睛却浑浊得如同混沌,仿佛倒映着宇宙生灭的景象。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秘境空间都仿佛凝固了。
远处的饕餮、越曼、越厉三位妖王,在看到这老者的瞬间,巨大的妖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是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尊主!快跑!”
饕餮惊骇欲绝的神念传音在李玄霄脑中炸响。
“跑!别管我们!这家伙……这家伙不是修士!他的气息……他妈的像是天道的一部分!我们打不了!根本打不了!”
李玄霄擦去嘴角的血迹,死死盯着那个被称为“始祖”的老者。
他当然知道跑不了。
这老东西出现的一瞬间,整个空间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锁死,他连瞬移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废物。”
老者,也就是踏虚殿的始祖伶虚,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暮绝。
“耗费千年光阴,动用一宗之力,最后还要靠我出手才能保住一条狗命,你让我很失望。”
暮绝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始祖恕罪!是这小畜生太过诡异!弟子……”
“闭嘴。”
伶虚懒得再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了李玄霄身上,那浑浊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光彩,像是鉴赏家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
“万古罕见的先天道胎……不,不对,比那更完美。”
“你的道胎,竟然在轮回中淬炼过,纯粹、干净,毫无瑕疵。”
“好,很好,非常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小辈,你叫李玄霄,是吗?”
伶虚的声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本座伶虚。伶绝,是你口中那个背叛师门的叛徒,也是我不成器的弟子。”
“今日,本座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超越你师门,超越这方天地所有生灵的机会。”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李玄霄:“臣服于我,成为本座座下第一神仆。我将赐予你真正的永生,让你随我一同征战上界,成为我之下,万界之上的至高存在。”
“如何?”
他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他看来,这是任何生灵都无法拒绝的恩赐。
然而,回应他的,是李玄霄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玄霄撑着身体站直,哪怕浑身剧痛,力量正在飞速流逝,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老狗,你他妈是在跟老子讲笑话吗?”
伶虚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
“让老子给你当狗?”
李玄霄啐出一口血沫,眼神中的疯狂与杀意不减反增。
“你教出来的徒弟伶绝,是个为了苟活连祖宗都能卖的垃圾!”
“你这个当师父的,能教出那种货色,自己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还征战上界?还至高存在?”
“呸!”
“老子的道,是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老子的命,只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谁他妈能赏赐的!”
“你,也配?!”
“放肆!”伶虚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恐怖绝伦的威压轰然降临!
咔嚓!咔嚓!
李玄霄脚下的虚空寸寸崩裂,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股威压碾成齑粉。
“一只即将被收回力量的蝼蚁,竟敢在本座面前狂吠?”
伶虚眼神冰冷:“你以为你那不属于你的力量,还能支撑多久?”
李玄霄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属于“六道仙人·斑”的磅礴伟力,正在如潮水般退去。轮回眼在渐渐变回他原本的瞳色,身后的求道玉也开始变得虚幻。
十分钟,快到了。
但他眼中的战意,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就算只剩一口气,老子也要从你这老狗身上,活生生啃下一块肉来!”
他咆哮着,强行压榨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准备发动同归于尽的攻击。
伶虚看着他那副宁死不屈的疯魔样子,眼神变得愈发幽深。
他忽然笑了。
“啃下一块肉?真是……天真得可笑。”
“李玄霄,你一直都很好奇吧?”
“好奇你为什么会死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来到这个世界。”
伶虚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李玄霄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准备赴死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这是他穿越三世,埋藏在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他怎么会知道?!
“你那第一世,被父母遗弃,在寒冷的冬夜里病死的孤儿。”
“你那第二世,在都市的角落里捡垃圾为生,受尽欺凌,最后在出租屋里孤独死去的流浪汉。”
伶虚的声音平淡而残忍,一字一句,精准地剖开李玄霄最不愿回忆的过往。
远处的饕餮和越曼兄弟一脸茫然。
尊主在说什么?什么第一世第二世?
李玄霄死死地盯着伶虚,心脏狂跳,一个让他头皮发麻、不敢置信的猜测,疯狂地涌上心头。
“你以为那是命运不公?”
“你以为那是机缘巧合?”
伶虚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的邪异和玩味,像一个欣赏着自己最得意作品的剧作家。
“不。”
他缓缓摇头,一字一顿,说出了那个足以颠覆李玄霄整个世界观的,最残酷的真相。
“那都是我为你精心编写的剧本!”
“你的每一次轮回,你的每一次死亡,你的每一次苦难,都是我为了淬炼你的灵魂,打磨你的道胎,好让你成为我降临此世……最完美的‘容器’!”
“你的师父元人,你的三一门,你所珍视的一切,都不过是这个剧本里,推动你成长的道具罢了。”
伶虚张开双臂,用一种造物主般的口吻,发出了最终的宣告。
“李玄霄,你还不明白吗?”
“你引以为傲的三世人生,从头到尾,都是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