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观山门庄严。高高的石台上,三孔拱形牌坊耸立其间。
后院,古松傲立,石炉中青烟袅袅。一片宁静祥和。
一位望着年不过五十许的妇人,挽着高髻,身着道袍,正在松树下站桩。
正是镇国公的母亲,老镇国公夫人。
韩氏不敢胡乱打扰,带着冯妈妈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好一会儿,赵老夫人才收了功,睁开眼。
“母亲。”
韩氏连忙迎上去。
“你怎么来了?”
赵老夫人接过花妈妈递来的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
对于韩氏的到来,她既不热情,也不冷淡,神态很是平静。
毕竟是修道之人,要淡泊七情六欲。
“府里有事。”韩氏讪笑:“若是无事,也不敢来打扰母亲。”
“进来说吧。”
赵老夫人率先进了屋子。
韩氏连忙跟上,口中道:“我今日来,是想接母亲回去。有桩事情,母亲不出面,只怕是不能善了。”
“我早说过,不再过问府里的事。”赵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皱起眉头看她:“你堂堂镇国公夫人,府中后宅是你的一言堂,诸事皆是你说了算。给了你这样大的权力,还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语气里有了一些不满。
旁人家的媳妇,如今还在婆母面前听训呢。
韩氏没有她管束,却连个后宅都管不了,真是无用。
“母亲,这件事已经不只是后宅的事了。”韩氏叹了口气:“此事关系到玉衡的前途,我不得不来劳烦母亲。”
“哦?说说看。”
赵老夫人闻听此言,脸上多了几分慎重。
对于镇国公府的这位嫡长子,她的嫡亲长孙,她素来是看重的。
不过,那孩子向来稳重,喜怒不形于色,做事极有分寸。他能有什么事?
“还不是姜幼宁,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留下她……”
韩氏将事情经过以及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
末了,她又补充道:“之前,玉衡身边一直有个外室。华儿还看到那外室在他房中住着。我一直以为,玉衡是偷偷把人养在外面,现在想想,那个外室有没有可能就是姜幼宁?”
她这段时间一直睡不好,每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就是关于姜幼宁的事。越想越觉得所有事情都对上了,极有可能那个外室就是姜幼宁!
“她竟敢不顾人伦,如此为祸我镇国公府?这等货色,你不速速将她除去,还等什么?”
赵老夫人闻言,已然变了脸色,一掌拍在桌上,再没有方才的风轻云淡。
赵元澈是镇国公府的根基,也是镇国公府的未来。在她眼里,谁动赵元澈,就是想覆灭镇国公府,就得死!
“除去?”韩氏一脸为难:“母亲,玉衡什么性子,您也是知道的。他从来不多言,但是素来有主见,真要是除了姜幼宁,他若知晓,只怕要和咱们反目成仇。”
赵老夫人闻言,一时没有说话。
她那嫡长孙,对她倒是敬重有加。但性子是极硬的。
若是硬来,恐怕真的会激怒他,还得想个办法转着来。
“儿媳想的是,想个法子将她远远地赶走也就是了。”韩氏道:“等她到了外面,再想办法暗中处置。这样,玉衡就不会记恨府里了。”
她只想了个大概,具体的方法还没有定下来。要等着她这婆母来拿主意。
“收拾一下,我回去看看。”
赵老夫人起身吩咐。
“快,去帮忙。”
韩氏喜出望外,连忙吩咐冯妈妈。
邀月院。
姜幼宁临窗而坐,提着笔练字。
她许久没有写字,倒是没有退步,但字还是写得很不好看。只能勉勉强强横平竖直,实在毫无美感。
不过,要是回医馆去帮忙,开方子什么的应当没问题了。
赵元澈从昨日离去之后,便没有再来过。
她经过一夜的休息之后,心中宁静了许多。
再怎么气恼愤恨,也要面对现实。
眼下,她走不出镇国公府。与其活在痛苦之中,不如蛰伏下来,再慢慢找机会逃离。
“姑娘。”
馥郁从外头进来。
“什么事?”
姜幼宁抽空抬头瞧她一眼。
“老夫人回来了,夫人派人来,让您过去请安。”
馥郁禀报道。
姜幼宁闻言不由怔了怔:“可曾说别的什么?”
赵老夫人常年在山上清修,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忽然想到,昨日韩氏对她的嘴脸。
韩氏分明已经对她和赵元澈之间的事,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她甚至怀疑韩氏心里是笃定她和赵元澈有关系的。
所以,韩氏将赵老夫人请回来,会不会是因为她?
“没有。”
馥郁摇摇头。
“更衣吧。”
姜幼宁将手中的笔搁在砚台上。
馥郁忙上前伺候。
之前,姜幼宁将吴妈妈放在外头,芳菲常常要去照顾。
姑娘这里,就只留下她一人。
慢慢地,这些更衣、绾发的活计,她也做得熟练了。
姜幼宁换了一身素净轻便的旋裙,带着馥郁,到了春晖院。
这是赵老夫人从前住的院子。
她去道观之后,这院子便闲置了。
如今她回来,自然还住着厨。
“姜姑娘来了,快里面请。”
赵老夫人身边的花妈妈见到姜幼宁,连忙迎上来,满脸堆笑。
“花妈妈。”
姜幼宁唤了她一声,背手躲开她的触碰。
这花妈妈,从前对她可没有这般热情。
因为,赵老夫人是完全无视她的。
赵老夫人不像韩氏,会暗中针对她。而是全然当她不存在。
比如过年封压岁钱,赵老夫人就只给赵元澈他们兄妹几人准备,从来没有她的份儿。
对于赵老夫人来说,她就是镇国公府的外人。
花妈妈忽然对她这样热情,事出反常必有妖。
等会儿面对赵老夫人,她需得谨慎,谨慎,再谨慎。
花妈妈打了帘子。
姜幼宁提起裙摆,走进正屋。
进门抬眸的一瞬间,便看到赵元澈坐于次位,正厅上首的赵老夫人说话。
他注视着赵老夫人,眉目间有少见的温润。
她知道,他对赵老夫人这个祖母,向来是敬重的。
韩氏坐在一旁脸上带笑看着赵老夫人。赵铅华穿得娇俏,挨着她而坐,脑袋枕在她肩上。
赵思瑞和赵月白也都在,两人坐得有些远。
“姜姐姐。”
赵月白瞧见姜幼宁,不由唤了一声。
赵思瑞看了姜幼宁一眼,眼底闪过恨意。
因为姜幼宁,她吃了许多苦头,还失去了和杜景辰的姻缘。
她早晚要把这些仇在姜幼宁身上一一报回来。
屋子内众人闻声,都不由朝姜幼宁望过来。
包括赵元澈。
他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见到她眼皮都不抬一下。
而是和众人一样看向她。
好在,他神色还是一如往常的淡漠,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见过祖母,祖母安好。见过母亲,兄长。”
姜幼宁走到屋子中央,垂下鸦青长睫,朝上首行礼。
从前,都是她悄悄看赵元澈,赵元澈从不看她。
如今,赵元澈看她了,她却不敢再抬眼。
她看了看赵老夫人。不出意外的,什么也没看出来。赵老夫人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将心思外露。
再看韩氏,面上也带着笑意,不见了昨日的疾言厉色。
她却并没有放下警惕。
韩氏会不会将她的怀疑都和赵老夫人说了?接下来,她们要联手对付她?
“幼宁来了。”赵老夫人目光落在她身上,露出笑意,朝她招手:“来,挨着我坐。”
她已经去了道服,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直领褙子,外头披着暗纹长披帛,言谈间满是大家祖母的威严。
她看着姜幼宁,眼里闪过忌惮。
几年不见,这丫头模样愈发出挑。只穿着简单素净的旋裙,绾着低髻,却相貌稠丽,眉眼恬淡如画。
什么也不做,便能轻易将她嫡亲的孙女都比下去。
要知道,赵铅华的容貌也是极好的。
姜幼宁却能轻易胜过她,还是在没怎么打扮的情况下。
也难怪,赵元澈中了她的招。
姜幼宁站在原地没有动。
不对劲。
赵老夫人从前眼里从来没有她。别说是让她挨着坐了,就是一个笑脸,哪怕是说一句话,也是没有的。
忽然这样,一定有诈。
“怎么不来?是不是我忽然对你这么亲近,你觉得害怕了?”赵老夫人继续笑道:“这几年,我去道观也反思了。你既然在镇国公,也记在族谱上,那就是我的孙女。我不该对你有分别心。快到我这儿来,也好给祖母一个弥补的机会。”
她又笑着朝姜幼宁招了招手。
姜幼宁迟疑之间,不由看了赵元澈一眼。
她看他,是出于本能。
大概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她总是不自觉地依赖他,信任他。
即便发生了那许多,她心中对他有了怨恨。可一遇见难以抉择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却还是他。
她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怪自己实在不争气。
但见赵元澈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她心里顿时一定,登时打定主意,绝不过去。
但赵老夫人已经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了,话也说到这份儿上,她还不走过去,那就不只是不识趣了,还是不敬长辈。
说不得赵老夫人抓着她这个错处,就地惩戒她一番。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做时,忽然听到靠着韩氏的赵铅华轻轻哼了一声。
很明显,对于赵老夫人对她这样的区别对待,赵铅华很不满意。
姜幼宁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她抿了抿唇,面上露出几许羞涩,抬步缓缓朝赵老夫人那处走。
“祖母这么多亲孙女,却偏疼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她说“亲孙女”三个字时,特意得意地看了赵铅华一眼。
赵铅华头脑简单,性子又急。更要紧的是,赵铅华素来见不得她好。
见她如此,必然忍不住。
果然,她才走到赵老夫人跟前,眼前便是一花。
赵铅华已然抢先她一步坐了下来。她紧挨着老夫人,两手抱着赵老夫人的手臂撒娇:“我也要靠着祖母坐。”
她才是祖母的亲孙女,姜幼宁凭什么?
姜幼宁不由站住步伐,一脸尴尬无措。
她看到赵老夫人的脸色阴沉了一瞬,又恢复了常态。
姜幼宁紧攥的拳头松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赵老夫人要做什么,但这一关,她应该勉强算是过去了。
“华儿,过来!”韩氏脸色也变了变。
怪她不好,没有事先叮嘱赵铅华。
“我不,我就要挨着祖母坐。”
赵铅华抱着赵老夫人不撒手。
她就不让姜幼宁挨着祖母坐。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韩氏气坏了。
她和婆母商定的计划,必须亲近姜幼宁才能顺利实施。
赵铅华这一捣乱,第一步算是毁了。
她与赵老夫人对视了一眼。只能看接下来了。
赵老夫人心里也来气,韩氏怎么能把女儿养得这么蠢?
“罢了。”她露出几分笑意,摆摆手道:“我有几年没回来了,今日你们都留下来用饭,聚一聚,热闹一下。”
她说着,拉过赵铅华的手起身。
“儿媳已经让人准备午饭了。”
韩氏连忙道。
“先去园子里走一走,你们都跟着。”
赵老夫人吩咐一句,当先往外走。
姜幼宁连忙低头让到一侧。
她习惯于等所有人都走上前,她跟在最后。
等她往前走时,才发现赵元澈也留到了最后,和她并肩往外走。
她心中发虚,连忙加快步伐往外走。
韩氏已经起疑心了。
说不得今日这局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试探她,她更要离赵元澈远一些。
免得露了馅儿。
但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之际,赵元澈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
姜幼宁吃了一惊,脸儿一下白了。心口怦怦狂跳,连忙挣扎要甩开他的手。
他又来!
赵老夫人和韩氏那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在前头,随便一个人回头看一眼,就能看到他拉着她。
他是要吓死她吗?
“方才应对得很好。”
赵元澈难得夸赞她一句。
“你先放开我。”
姜幼宁无心听他说了什么。
她心惶惶地看着前头一众人的背影,另一只手死命推他的手。可偏偏他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握着她的手,半分也甩不开。急得她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她这里恨不得和他撇清所有关系,不让任何人怀疑呢。他倒好,这是生怕韩氏他们不知道?
他到底要干什么?
“玉衡怎么没跟上来?”
前头,赵老夫人忽然问了一句,回头看过来。
一瞬间,姜幼宁手上一松,赵元澈放开了她。
她心跳快到几乎破体而出,眼泪也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只要赵元澈晚一息松手,赵老夫人就会将这一幕看个正着。
他是不是就喜欢看她害怕?
“来了。”
赵元澈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姿态从容。
姜幼宁顿了片刻,才敢跟上去。
她抬头向前看去。但见赵老夫人望过来,眉头皱着,眼神中还有几丝犀利。但在碰上她的目光后,赵老夫人的眼神又缓和下来。
姜幼宁心中不由一跳。
赵老夫人今日处处反常。韩氏一定已经和赵老夫人说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走在她前头是赵元澈。
他不可能毫无察觉,否则,方才也不会不让他接近赵老夫人。
可都这样了,他居然还敢不消停。
真不怕被发现?
逛园子时,姜幼宁处处谨慎。
不仅远离赵老夫人,还要留意不接近赵元澈。
她干脆拽住赵月白,同她一起走。
好在赵元澈没有再吓唬她,赵老夫人和韩氏也没有再出招。
转眼,便到了午饭时分。
姜幼宁和赵月白坐在了最下首的位置。
赵元澈和赵铅华一左一右坐在赵老夫人身侧。
镇国公也特意赶回来。
这一桌人,表面看着其乐融融。
赵老夫人也像是在享受天伦之乐。
“幼宁。”韩氏忽然起身,笑着朝姜幼宁开口:“你祖母爱吃你面前那个桂花酒酿小圆子。你给你祖母盛一碗。今儿个,你祖母也说了,要拿你当亲生的孙女儿对待。你不得表示表示?”
她面上笑意满满,仿佛真是一个慈母,在教自己的女儿做事。
她方才在园子里,和婆母商量好了。
原来她们用的那个法子,耗时太久。还是直接栽赃姜幼宁来得快。
方才的情形,她和婆母都看在眼里。
姜幼宁特意留到最后和赵元澈一起。
她们虽然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姜幼宁脸色明显不对。
要是心里没鬼,姜幼宁慌什么?
她们这么多人还在呢,姜幼宁就敢这样。私底下如何,都不敢想。
必须尽快将姜幼宁赶出去,解决了,她们才能安心。
姜幼宁鸦青长睫扇了扇,抿着唇瓣一直没有说话。
她现在不是从前,赵元澈教她的许多东西,她都学进去了,记在心里。
韩氏一开口,她便想到这般不妥。
倘若赵老夫人吃了她送上的桂花酒酿小圆子,中个毒、生个病什么的。
她们便会将此事栽赃在她身上。
到时候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岂不是随她们怎么惩戒?
“我替姜姐姐盛。”
赵月白起身,拿起勺子去舀大碗里的圆子。
“也好。”
韩氏目光落在她脸上,心中是又鄙夷又生气。
赵月白也是个蠢的。
放着她这个当家主母不来巴结,反而和姜幼宁要好。
和她那个姨娘一样,上不得台面。
姜幼宁掩唇咳嗽了几声,起身朝赵老夫人行了一礼,一脸歉然愧疚。
她声音轻轻,垂着脑袋还是从前胆小怯懦的模样:“我从回来之后,嗓子便一直不舒服,脑子也有些痛。只怕是感染了风寒,不敢给祖母献吃食,只怕过了病气。”
她说着,又掩唇咳嗽了一声。都生病了,韩氏总不好再逼着她给赵老夫人送吃的吧?
韩氏若是再说,便是对赵老夫人不怀好意了。
“我给祖母端。”
赵月白将那碗桂花酒酿圆子,双手奉到赵老夫人面前。
赵老夫人只能接过。
姜幼宁都说生病了,她再勉强,不免刻意。
事情到这份上,韩氏和赵老夫人的计谋自然又落了空。
散席后,姜幼宁找借口早早去了。
众人也都散了,只余下韩氏留在春晖院。
“韩氏,姜幼宁怎么和从前不一样了?”赵老夫人皱着眉头,沉着脸:“我记得,从前她空有美貌,却胆小怕事,只会一味地顺从。现如今,警惕性倒是高得很。”
也正是因为姜幼宁胆小怕事的性格,空长着一张脸,根本不足为患。她才没有把姜幼宁放在眼里,任由韩氏将她留在府上。
本以为,姜幼宁很好对付。今日她连出两招,居然都被姜幼宁躲了过去。一个女子,有容貌,又有脑子,那就要警惕了。
她现在总算知道了,韩氏为什么要去山上请她回来。
早知如此,当初不该点头同意留下姜幼宁这个祸害。
“母亲也有这种感觉?”韩氏道:“儿媳也觉得,她现在和从前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以前从不敢反驳我一句。现在,虽然哭哭啼啼,却寸步不让。这里面蹊跷得很。”
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不是有谁,在背后教她?”
赵老夫人思量着问。
“不会。”韩氏笃定地摇头:“今日之事,只有我和婆母知道。她都从容应对了,哪有人教她?”
“为今之计,只有用原来那个计划了。”赵老夫人一槌定音:“今日便开始。你去吧,对外就说我病倒了,暂时不见客。”
“是。”韩氏低头应下。
园中小径上,姜幼宁心事重重地走着。
韩氏和赵老夫人两人联手对付她,她能支撑多久?
这样下去,别说是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能不能活着走出镇国公府都是个问题。
惆怅间,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长廊里,有一道身影。
她不禁抬眸望去。
是赵元澈。
他身姿挺拔,行走之间仪态极好,端方如玉。
他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朝她望过来。
姜幼宁心不由跳了一下,慌忙收回目光。
他并没有唤她,只定定望着她,缓步朝前走。
姜幼宁迟疑了片刻,停住步伐,再次看向他。
她定了定神,轻轻唤了一声。
“喂。”
韩氏起疑心的事,她要和他说一下。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赵元澈比她聪明,或许有更好的法子能应对韩氏和赵老夫人。
“过来。”
赵元澈行至长廊拐角处,朝她开口。
姜幼宁咬了咬唇瓣,提起裙摆,沿着台阶走到他面前。
这个拐角处,两面有墙壁,还有两面朝着外面。
前头栽着两株芭蕉树,倒是个幽静处。
“昨日,母亲……”
她正要和他说韩氏昨日找她的事。
赵元澈忽然捉住她腰肢,带着她转过身,一下将她摁在墙壁上。
“你方才唤我什么?”
他一手锁着她腰肢,一手撑在她脸侧,垂下乌浓的眸直直望着她。
“这是在外面,我怕别人听到……”
姜幼宁脸儿红红,眼睫乱颤,心慌意乱地解释。两手抵在他胸膛上,不让他靠近。
“重新唤一遍。”
赵元澈命令。
“赵玉衡。”
姜幼宁垂着浓密卷翘的眼睫乖乖唤他。
“嗯。”
赵元澈应了一声,似有几分满意。
“你以后能不能别在那么多人面前和我拉拉扯扯……”
姜幼宁用力推他,声音小小的带着气恼,又有些怯怯的,底气不足。
她想想今日在春晖院是情形,便心生恼怒,一时忘了自己准备和他说韩氏起疑心的事。
他为什么总是喜欢吓唬吓她?
她被锁在墙角,一副想凶又凶不起来的模样,气呼呼的。比起从前的怯懦,要生动可爱许多。
“别在那么多人面前?那现在是不是可以?”
赵元澈暗沉的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上。
话音落下,他倏然贴近,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