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黄昏星域边缘。
黄昏神殿。
所谓的“黄昏宇宙”,不过是天使族基于有限的情报,为这片广袤无垠的星域赋予的一个临时代号。。
巍峨的黄昏神殿,如一头匍匐在宇宙边缘的太古巨兽,再次迎来了凯莎的身影。
两千余年的时光,于神殿的基石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
此地,不仅是黑暗世界与秩序宇宙的交界处,更是黄昏宇宙的门户所在。
对星空一族而言,这里是最佳的战略核心。
进,可图谋星海;退,则可遁入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世界,以空间换取存续的契机。
“恭迎您的再度莅临,凯莎冕下。”
神殿深处,回荡起低沉如宇宙脉动般的轰鸣。
星空巨兽科加斯盘踞如山,虫族母皇雷克塞的复眼闪烁着幽光,而神殿之主那难以名状的存在感,早已弥漫在整个空间,静候多时。
“贵方的舰队已然压境。”神殿之主的声音,直接在凯莎的意识中震荡,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是终于做出了抉择?亦或是将吾族视作了下一个征伐的目标?”
“利益。
凯莎的回应简洁而冰冷。
身后银翼舒展,瞬间凝聚成一张流淌着液态金属般光泽的银色王座。
她优雅落座,目光如跨越维度的利剑,无视了侧旁巨兽与虫母的威压,径直刺向神殿最幽暗的核心。
“吾族可为天使敞开星路。”神殿之主的声音毫无波澜,“凡是你们攻取之疆土,尽归天使所有。”
“倘若天使族能彻底湮灭不死族,夺其星域,吾族分毫不取。”
“哦?”凯莎的眉梢微挑,带着一丝玩味,“不怕养虎为患?让天使成为星空一族新的心腹大患?”
“相较于被不死族永世囚禁于此方星域”神殿之主仿佛带着亿万年的叹息,透露出深沉的无奈与一丝决绝,“我们更渴望有破局者出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囚笼,引领吾族航向那更为辽阔的深空彼岸。”
此言一出,信息量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冲击着凯莎的认知。
她将每一个音节都烙印于心,飞速解析着这合作提议背后所隐藏的、关乎星空一族生存困境的巨大信号。
“天使族,虽与吾族交集尚浅”神殿之主的声音继续传来,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意味,“但你们带来的全新体系与力量确为这片冰冷而永恒的黑暗,投下了一抹令人心动的曙光。”。”
“譬如:现存文明的数量与分布?各文明的等级与势力范围?”
“文明的数量?”
神殿之主的回应陷入了一阵悠长的沉默,仿佛在翻阅一部横跨亿万的宇宙编年史,“时光长河奔流不息此方宇宙,每日都如同呼吸般,在星尘中孕育出新的文明火种,亦无情地目睹着无数火种在黑暗中无声熄灭”
“绝大多数稚嫩文明,终其一生,都无法挣脱“光”的枷锁。”
“这既是生命的摇篮,亦是束缚它们探索深空的无形牢笼。”
“至于那些孱弱者”神殿之主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宇宙法则般的残酷,“其结局,唯有在自我毁灭的烈焰中化为灰烬,或融入吾族永续的星空生态。”
“你们”凯莎的秀眉紧蹙,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在豢养这宇宙间的亿万生灵,视作星空一族圈养的血食?”
“我们给予了它们挣扎的时间与空间。”
神殿之主的声音,如同在翻阅一本沾满星尘的古老典籍,带着一种追忆的缥缈,“当它们自身无力挣脱‘光’的樊笼,那么回归为宇宙本源的光,便是其宿命。”
宇宙的法则,便是如此的冰冷而赤裸。
我降下磨砺,予尔等蜕变之机,尔等无力承接,便是与生俱来之罪。
毁灭降临,何须问尔等意愿?
“既然您已亲身莅临此地。”神殿之主的声音将凯莎的思绪拉回,“吾相信,贵方的权力核心,已然做出了与我族结盟的决断。”
“尊敬的凯莎冕下。”
“交谈至今,尚未请教阁下名讳?”凯莎的目光锐利如刃,直视神殿深处那无形的存在。
“名讳?”神殿之主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仿佛尘封万载的记忆被强行唤醒,带着一丝迷茫,“我似乎早已忘却了自己之名。”
“只依稀记得我的父亲曾唤我凯莎。”
凯莎:“”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被轻慢的愠怒,在她胸腔中翻涌,白皙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凝如冰。
这是在调侃她?
“我想,您误解了。”
神殿之主敏锐地捕捉到了凯莎精神波动中传递出的凛冽寒意,那古老的声音竟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近乎解释的意味?
“或许,我的故事你应当倾听”
“在成为这片星空的主宰之前”
“我也曾是个最卑微的尘土”
“十岁那年我的世界崩塌了”
“那一天大地在哀嚎中撕裂,天空被灼目的闪光焚成赤红”
“从一个蜷缩在废墟中发抖的惊恐幼兽被命运硬生生地重塑成了一个在尸骸与烈焰间爬行的求生者”
“从猎物到猎人”
“我唯一所求,不过是找到那条回家的路”
“我的爸爸妈妈还在等着我回家吃饭”
这最后一句,带着一种深埋于灵魂深处,跨越了无尽岁月的无助与渴望。
“我征服了肆虐的虫族我降服了盘踞星空的巨兽”神殿之主的声音重新变得宏大而冰冷,却难掩其下的空洞,“然而我耗尽永恒却再也找不到那条回家的路了”
“半月后,我天使族盘踞黎明前哨的联合舰队集群,将会开赴前往黄昏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