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直径高达532万亿光年的广袤时空仅仅只是一个星域？”
凯莎眼眸中，罕见地掠过错愕。
这个定义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荒谬。
如果这浩瀚无垠，光年计量单位都需要以“万亿”为尺度的“黄昏宇宙”，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一个区域
那么，她们天使文明引以为根基、耗费无穷岁月探索、直径“仅有”930亿光年的已知宇宙，又算是什么？
一粒迷失在星域角落的微尘？
“在那些真正盘踞于宇宙食物链顶端的高等文明眼中”
“无论是我族，还是你们天使都不过是游荡在屠宰场边缘，等待被分割的羔羊。”
“结为盟友，是我们唯一可选择的生路。”
她虚幻的身形似乎微微前倾，带来无形的压力。
“笃，笃，笃。”
凯莎端坐于银色王座，左腿优雅地叠在右膝之上，修长的手指，以一种恒定的节奏，轻轻叩击金属扶手。
她的声音平静，“盘古文明，他们失败了，所以他们被彻底抹去，连存在的哼唧，都湮灭于星海。”
“我们站在这里，与你共论这宇宙的真相”
“就是通过了你们所谓“盟友”的最终考核。
“那我想知道，你又凭什么让我天使族相信你口中那关乎“生路”的盟约？”
“啪啪啪！”
位于神殿王座的存在，不由拍起来了手，“弱者，本就该蜷缩在卑微的摇篮里，挣扎求存，妄图登临宇宙的席位？呵那是他们不自量力的原罪。”
“至于战争？”
“你以为，你那可怜的三十万艘战舰连同远在数百亿光年外的那二十万艘战舰加起来，就能撼动我们分毫？”
“天真。”
“单是雷克塞麾下的虫群就足以在星辰熄灭的光芒里，将你们天使文明的痕迹，从这宇宙的骨髓中彻底啃噬殆尽，连一丝名为“存在”的回响，都不会留下。”
“所以，你此刻心中那点可怜的怀疑真的，真的认为我们此行，是带着‘毁灭’的意志，而非‘生路’的盟约而来吗？”
一时间。
黄昏神殿中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谁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在这“黄昏”的囚笼之中，我族也并非没有天敌。”
“一支与我们纠缠了无数个宇宙纪元的宿敌”
“它们的力量，足以在星域彼端与我们分庭抗礼。”
“我们倾尽全力，却始终无法将对方彻底湮灭；它们亦是如此，只能将我们牢牢钉死在这片被诅咒的疆域。”
“这囚笼，困住了我们双方。”
“想要打破这该死的平衡，撕碎这永恒的枷锁我们双方都需要一股来自‘囚笼’之外的力量。”
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这压抑的对视，打破了诡异的沉寂，“同时，我们星空一族，也想要见识见识，黄昏世界外的风采。”
“抱歉。”
她端坐于银色王座之上，目光穿透神殿的幽暗，直视那妖异的存在。
无论对方话语中有几分真实，几分欺诈。
此刻，她的选择，唯有拒绝。
“为什么？”神殿主人那空灵的声音，第一次染上了明显的错愕与不解，空间涟漪剧烈地波动起来，“难道我族开出的生路竟不足以打动你们？”
“理由有三。”凯莎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条理分明，不容置喙：
“一，我无权，亦无资格，代表整个天使文明，应允如此关乎种族存续的盟约，我也不是外面这支探索舰队的统帅。”
“二、你们所展现的，除了毁灭的恫吓与单方面的诉求，并无任何实质性的‘诚意’或‘付出’。”
“在缺乏互信基础与可见利益的此刻，我无法，亦不能，做出任何具有表率意义的承诺。”
“三、我身后的舰队，只是深入黑暗宇宙的先锋。”
“你们真正需要对话的对象，是驻守于后方，统御二十万艘天使战舰的总指挥官，乃至天使文明至高无上的权利中枢。”
“结盟与否，决定权，从来不在我的手中。”
凯莎最后的话语，如同为这场不对等的谈判，画下了一个冰冷的休止符。
顿时。
神殿的主人和虫族母皇都明白了，这只是前来跟它们谈话的存在。
它们也从这个代表的口中，获得了更多的情报资料。
例如，这只是探索的舰队，是真是假，它们无法从这个代表的精神波动中，察觉到假话的成分。
倘若对方所言属实。
那就意味着，它们貌似发现了个很有可能，再次带领黄昏星域走进宇宙核心席位的文明。
“你可以将今日之谈，原封不动地带回给你们的指挥官，乃至你们那权力中枢。”神殿主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推拒后的冷硬，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权衡。
“放心，我族自会拿出足以匹配这份‘盟约’分量的‘诚意’。”
那声音陡然转沉，在神殿基石中滚动，“最后的忠告，立刻停止对‘科加斯’的骚扰。”
“若那家伙真正狂暴起来你们那支深入黑暗的孤军，将再无归途。”
“哦？”她轻盈地踏下银色王座，那冰冷的金属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分解、流淌，重新在她身后凝聚成两片傲然伸展的巨大光翼。
她转身，不再看那神殿深处不可名状的存在，步履从容地迈向殿外刺破昏黄的光明。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融入那片光芒的刹那，脚步却蓦然停顿，微微侧首，半张绝美的面容被强光勾勒出神圣而冰冷的轮廓，目光穿透重重空间，回望向那片极致的黑暗：
“我倒是很期待，那头名为“科加斯”的星空巨兽，能否将那两支联合舰队，永远的留在深空彼岸的黑暗里。”
“名讳？”
“凯莎。”
清冷二字，如同裁决般落下。
当神殿的余音，仍在石壁间震颤，那道包裹在圣洁光翼中的身影，早已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流光，消失在这片永恒昏黄星球的荒芜地平线之上。
“凯莎？有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