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並没能对地面造成任何破坏。
而是在坠落的半空之中,就开始了迅速的解体,庞大的身躯化作万点星光,一道道代表著生命本源的光辉从祂的身体中飞散而出,飞向了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
当所有的光辉彻底散尽,那庞大的神躯最终只化为了一张薄薄的卡牌,在空中打著旋,缓缓飘落。
游阳眉头微微一皱,將手中最后的那张手牌【急袭猛禽—扼杀伯劳】甩了出去。
那张卡牌在半空当中瞬间实体化,化作一只银白色的机械伯劳,发出一声欢快的啼鸣,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般疾驰而出,朝著那张正在飘落的卡片飞去。
高空之中,【急袭猛禽—起翼叛逆猎鹰】那巨大的身影也缓缓下落,最终悬停在了游阳的身边,用它那庞大的身躯为他遮挡著坠落的碎石。
腐臭的瘴气被狂风吹散,幽暗的光圈化为虚无,大地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样子。
虽然依旧是破败不堪的废墟,但是,倒也还算不错。
隨著一声欢快的鸣叫,【急袭猛禽—扼杀伯劳】带著那张卡牌,稳稳地飞回到了游阳的面前。
它將爪中的卡牌轻轻放下后,亲昵地用它那冰凉的金属鸟喙,蹭了蹭游阳的脸颊,隨即便再度化为一张卡牌,消失不见了。
“呼——!”
总算是,结束了!
“你也回来吧。
。“
游阳拍了拍身旁那如同小山般高大、散发著恐怖雷威的【急袭猛禽—起翼叛逆猎鹰】,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轻声说道。
【急袭猛禽—起翼叛逆猎鹰】仿佛听懂了他的话,那双猩红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庞大的身躯点了点头,隨即化为一道璀璨的雷霆,重新铸成了一张全新的卡牌,落入了游阳的手中。
而游阳决斗盘上那张被雷电改写的卡牌,也在此刻恢復了【暗镇魂超量龙】
原本的图样。
隨著游阳將卡牌一张张取下,那由金色星光组成的、华丽的决斗盘,也化为一道道温和的雾气,缓缓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隨著那道神圣的雷光彻底消散,点点金色的星光如同温暖的夏雨,从高天之上缓缓飘落。
那些光点落在焦黑的废墟之上,先前被地缚神之力吞噬、化作紫色流光的人们,他们的身影开始在光点中重新凝聚、显现。
陈渊、六子,以及先前在城市各个角落消失的人们,全部都重新出现在了原地。
除了脸上因为灵魂的瞬间抽离而显得有些惨白之外,身体上並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哥哥?!”
陈月汐那双通红的眼眸猛然睁大,她不敢相信地望著那个出现在不远处、正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的熟悉身影。
那一声压抑著无尽悲伤与狂喜的呼唤,撕心裂肺。
她喜极而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上前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將陈渊紧紧地抱在了怀中,仿佛要將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生怕这又是一场幻觉。
“哥哥!哥哥————”
陈渊虽然还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將怀中那具因为后怕而剧烈颤抖的身躯,自己最珍视的妹妹紧紧拥入怀中,用手掌轻轻地拍打著她的后背。
毕竟对他而言,那漫长的大战,不过只是过去了短短的一瞬罢了。
大难不死,亲人相认,这样温情而又令人动容的场景,在饱受创伤的天枢市各个地方,都在同时发生著。
虽然整个城市都遭受了难以估算的巨大损失,但是好在,人都没事。
莉莉丝也默默地跟在了后面,她那张总是带著一丝嘲弄的小脸上,这一次的神情,格外复杂。
这个城市没有他们的亲人,他们自然也是融入不进那片劫后余生的狂欢与喜悦之中的。
但望著眼前这温情的一幕,三人那总是带著一丝疏离的眼中,还是不免流露出几分欣慰的笑意。
总算,没有白忙活一场。
而望著前方那片热闹的、充满了新生喜悦的场面,在一个无人注意的、隱蔽的瓦砾角落当中。
“还真是————长江后浪前浪啊————”
莫老望著那道孤身矗立在废墟中央、沐浴著残余雷光、如同神明般的少年背影,眼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有钦佩,有嫉妒,有悔恨,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內心的————释然。
“呵,我们这些老东西,是该退场了。”
凌志勇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他倚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上,但他的样子,却丝毫没有因为神明的消失而回到从前,还是那副生命力流逝殆尽、行將朽木的苍老姿態。
“哎,你这代价,也太大了。”
莫老重重地嘆了一口气,他的资质不够,哪怕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不可能掌握【黑暗大法师】那禁忌的力量。
不然的话,不过是烂命一条,舍了又能怎样。
但凌志勇和他不同,凌志勇还年轻,在联盟中身居高位,他本来————还是大有作为的。
不过这一次之后,他的仕途,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好在事情被这个叫游阳的少年迅速解决,如果那位愿意出面的话,凌志勇应该能保住性命、全身而退了。
不然的话,怕是还有一场劫难在等著他。
凌志勇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带著一种看透一切的洒脱。
“我既然敢做出这个打算,就早就有了接受这个代价的准备。”
“这,不算什么。”
“你————真的放心得下你女儿?”
莫老沉默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听到莫老的这句话,凌志勇那双浑浊的眼睛,望向了前方那道正在人群中忙碌、指挥著眾人救援的熟悉身影,他那张苍老的脸上,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那笑容中,有不舍,有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骄傲。
“她已经有了————这么多可靠的朋友。我这个老东西,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个负担了。”
此时的游阳,周身那狂暴的紫色雷霆虽然早已收敛入体,但是那股经歷过弒神之战后沉淀下来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气势仍在。
游阳此时也並没有跟他们搭话的兴致。
他低著头,凝视著手中那张【地缚神维拉科查·拉斯卡】的卡牌,那狰狞的卡图仿佛依旧带著神明的怨毒,要从卡面中衝出,將他撕碎一般。
但游阳的心中,却已没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所谓的神明,如今也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將罢了。
现在,甚至还被彻底封印在了这张小小的卡牌当中,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过,突然感觉————好累啊————
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神经上,好想————好想就这么躺下,好好地睡一觉。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游阳用力地甩了甩头,刺痛感让他的意识再度清明了起来。
他迈著有些沉重、如同灌了铅般的脚步,缓缓朝著那个倒在祭坛废墟中央、
昏迷不醒的少女走去。
此时的少女,脸上已经没有任何属於神明的、高高在上的神情,相反,是一脸的平静与祥和。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像是一只在梦中酣睡的、毫无防备的小动物一般。
那张精致的脸庞上,眉宇间,甚至还带著几分惹人怜爱的可爱。
但游阳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他一步一步,缓缓靠近,那双漆黑的眼眸中,警惕没有丝毫的减少。
就等著他这个“胜利者”放鬆警惕、露出破绽的那一刻,然后————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隨著游阳的脚步越来越近,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仿佛也刺激到了沉睡中的少女。
少女那紧闭著的、长长的眼皮,也开始了微微的颤抖。
仿佛隨时都要醒来。
游阳的脚步猛然一顿!
他的手中,已经不知何时,再度握住了那张依旧残留著狂暴雷霆气息的卡牌【急袭猛禽—起翼叛逆猎鹰】!
只要那个少女稍有不对,他就会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发动卡牌的力量,將对面彻底抹杀!
绝不留下一点后患!
不远处的天道莲几人,原本刚刚放下去的心,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再度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在场那么多人,除了游阳,没人敢说自己能战胜神明。
如果游阳在这个时候出事了,那么在场的眾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完蛋!
游阳在距离少女三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体微微紧绷,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目光锐利地锁定著那个躺在废墟中的身影。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自己好好观察对面了,也能在对方万一有任何突然袭击的举动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剎那间,游阳的心猛地一提。
那双睁开的眼眸中,没有地缚神的幽暗与邪恶,而是一片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纯白。
在那纯白的中央,是如同月光般清冷、又如同星辰般璀璨的银色眼眸,正熠熠生辉!
少女那双银色的眼眸茫然地眨了眨,仿佛一个刚刚降生、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婴儿。
她缓缓转动头部,当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面前神情警惕的游阳身上时,那片茫然瞬间被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比的喜悦与依赖所取代。
她挣扎著想要坐起,用一种无比清脆、带著一丝濡慕的声音,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爸爸!”
???
距离游阳还有几步距离的天道莲三人诧异地望向游阳那僵硬的背影,心中先前所有关於神明、关於战斗的严肃思绪,全都被这两个字震到了九霄云外。
爸爸?!
这少女————是游阳的女儿?!
可明明看样貌,两人分明是差不多大啊!
难不成————天道莲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游阳是那种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老怪物?
虽然现实世界没有见过这种事,毕竟精灵的力量再神奇,也无法阻挡岁月的流逝。
但精灵的力量確实能在一定情况下让人更加长寿,患病的概率也大幅度降低。
不过,这种事情,在那些不靠谱的小说话本当中,倒是经常出现。
游阳那张原本因为高度警惕而绷得紧紧的脸,此刻也彻底僵住了,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见到对方那双银色的眼眸中只有纯粹的喜悦,確实没有任何敌意,游阳这才大著胆子,试探性地再度上前半步,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向了少女那头雪白的长髮。
少女没有任何的反感,反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找到了主人、撒娇的小猫一般,用自己的头,亲昵地蹭了蹭游阳那带著余温的手心。
游阳细细地感知了一番,確认在她的身上真的没有再察觉到任何一丝有关地缚神残留的力量后,他这才彻底鬆了一口气。
隨即,他收回手,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这位朋友,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讲。”
他很確认自己从前绝对没有见过这个少女。
两人之间,怕是连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亲戚都不是,更遑论什么父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