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方青云跟随代表团辗转非洲大陆。
在阿尔及利亚,他跟随伍总与民族解放阵线领导人会谈,虽然是坐在会议室的秘书席里,却还是为能够出席两国会谈的场面激动不已;在几内亚,他连夜翻译的法语版《中几经济合作纲要》成为签约蓝本;抵达马里时,当地民众自发组织的欢迎队伍绵延数公里,孩子们用生涩的中文喊着"中国-马里友谊万岁"。
每个国家的访问都安排得密不透风。白天陪同领导人出席正式会谈,晚上整理会议记录、准备次日材料,常常工作到凌晨。
方青云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各国资源禀赋、产业须求等关键信息,连陈老总看了都称赞"比使馆的调研报告还详实"。
当飞机最终转向东方时,他的公文包里已装满十几份合作意向书,而晒得黝黑的脸庞,则成了这趟非洲之行最好的纪念。
1964年2月5日,农历腊月二十二,京城飘着细碎的雪花。
方青云随着代表团乘坐的专机降落在南苑机场时,通过舷窗望见停机坪上等侯的人群。外交部礼宾司的同志们手捧鲜花,红色的横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热烈欢迎代表团访非胜利归来"。
走下舷梯,熟悉的北方寒气扑面而来。方青云深吸一口气,两年未闻的京城冬日的味道让他心头一热。陈老总走在最前面,与前来迎接的外交部领导们一一握手。方青云作为随行人员,安静地站在代表团第二排。
述职会议在外交部三楼会议室举行。方青云将精心整理的访问日志和会谈纪要呈交上去,里面详细记录了十国访问期间的重要细节:几内亚总统杜尔对援建糖厂的特别期待,马里领导人提出的铁路技术培训请求,还有阿尔及利亚方面暗示的石油合作意向。
会议结束时已是下午四点。,突然被办公厅秘书叫住:"方同志,部长让你明天上午九点单独来汇报,记得带上你在巴黎的工作总结。
走出外交部大楼,暮色中的长安街华灯初上。方青云紧了紧棉衣领口,两年了,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父亲母亲的身体是不是还好。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方青云回头,看见办公厅的王主任快步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方青云还想推辞,却被王主任一把按住肩膀:"你小子啊,在国外待久了,怎么还学会跟组织客气了?司机嘱咐道:"小王,一定把方同志安全送到家,他可是咱们外交部的功臣!
方青云见状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快步跟上。雪越下越大,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呢子大衣上,很快化成了晶莹的水珠。走到吉普车旁时,小王已经贴心地打开了后座车门,还用手护着车顶:"方同志,当心头。
吉普车缓缓驶离外交部大院,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方青云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回家了。
方青云通过车窗望着长安街的景色——街边的店铺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几个小孩在路边放小鞭炮,"噼啪"的声响在暮色中格外清脆。两年没回来,京城的变化不大,却又似乎处处透着新鲜。
车子穿过东四牌楼,拐进熟悉的胡同。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晕映照着青砖灰瓦。
雪越下越大,脚下的青石板路有些湿滑。他拎着箱子,一步一步走向记忆中的四合院。贴着崭新的春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墨迹还未干透,显然是这两天刚贴的。
方青云抬手敲了敲门。
方青云跟着阎埠贵走进院子。四合院还是老样子——东厢房门口堆着煤球,西墙根下停着几辆自行车,远远的望去,中院的老枣树光秃秃的,枝桠上积了一层薄雪。
方青云点点头,拎着行李走向家门。屋里的灯光通过窗户纸映出来,隐约能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还有弟弟方青山正在说什么,引得妹妹方婉咯咯直笑。
他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推开了门——
暖意扑面而来,带着饭菜的香气。屋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饭桌旁,父亲方铁手里的筷子停在了半空,母亲林茹正端着汤碗,愣在原地。弟弟方青山张大了嘴,妹妹方婉则直接站了起来,惊喜地喊道:"哥?!
方青云站在门口,嘴角不自觉地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