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沉默了。
宇智波鼬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三枚勾玉在眼框中缓缓旋转，如同伺机而动的猛兽，将旗木朔茂的每一丝变化都尽收眼底。
如果这个理论成立，那么眼前这个男人……
旗木朔茂却对那几乎化为实质的警剔视若无睹，他只是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动作带着一丝探究的陌生感。
“刚才的纲手没有任何征兆，却因为某种东西，突然变成了怪物。”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象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
“那么，我是不是也一样呢？”
“所以，我搜查了我的记忆。”
男人的目光从自己的手掌，移到了腰间的白牙短刀上。
“我发现，构成‘旗木朔茂’这个存在的，只有刀术。”他顿了顿，象是在确认自己的话，“或者说……我以为只有刀术。”
他抬眼，那双与卡卡西如出一辙的死鱼眼，此刻却清明得吓人，直直地望向自己的儿子。
“在刚才的战斗中，我下意识地用出了很多东西。规避攻击时的步法，感知敌人位置的技巧，甚至是一些我根本不该会的结印手势的肌肉记忆……”
“那些都不是旗木家的传承。”
“它们都是你的，卡卡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卡卡西的独眼猛地收缩，心脏象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我的？
我的忍术？我的战斗习惯？出现在了父亲的身上？
这怎么可能！
宇智波鼬眼中的勾玉骤然停止了转动，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这个深海人物构成，是基于进来者的能力。
宇智波鼬和卡卡西两个人并不理解掌仙术和怪力术，所以纲手根本不会这些。
但是卡卡西是会旗木刀术的。
虽然没有这么强大，但是足够组成旗木朔茂了。
这也能解释了，纲手为什么不会治疔忍术和怪力术。
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懂。
卡卡西也瞬间明白这个道理。
旗木朔茂的视线也落在鸣人身上，随即又转回卡卡西脸上。
“如果这些寄生者有脑子，自然会寄生在这里最强的人身上。”旗木朔茂的目光扫过卡卡西和鼬，最后定格在自己身上：“而对你们来说，‘最强’的，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平静地陈述着结论。
“所以，我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
“不！”卡卡西的声音瞬间绷紧，脱口而出。
这个想法他有过，但第一时间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那对他太残忍，他无法接受。
旗木朔茂没有理会他的辩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死鱼眼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卡卡西。”
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我的儿子，也叫卡卡西。”
一句话，让卡卡西所有反驳都堵在了喉咙里，心脏象是被狠狠攥了一把，又酸又涩。
是啊，他知道。
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无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可能就是敌人的事实。
旗木朔茂不再看他，转身蹲在还在地上哼唧的鸣人身边。
“小子，用你那种光。”
鸣人正揉着肚子盘算着一乐拉面的菜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迷茫地抬起头：“啊？大叔，你要光干嘛？”
他看旗木朔茂不象受伤的样子，但还是下意识地伸出双手，一团温暖柔和的光芒在他掌心凝聚。
“你哪里受伤了吗？我这个可以治疔的，效果超棒我说！”鸣人一脸献宝的表情。
旗木朔茂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坚定地，将自己的左手伸进了那团光芒之中。
“嗤——！”
刺耳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那团本该治愈一切的光，此刻却象最烈的腐蚀毒药，疯狂灼烧着他的手掌。黑烟从指缝间升腾而起，他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
旗木朔茂猛地收回手。
整个过程，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鸣人当场就傻眼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怎、怎么会这样！我的光是救人的啊！为什么会烧到你！”
卡卡西的独眼死死地盯着那只被灼伤的手，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完了。
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碎。
宇智波鼬眼中的三勾玉飞速旋转，将一切细节捕捉，他冰冷的声音为这恐怖的一幕做出了最终的宣判。
“那光，只对深海怪物有效。”
鸣人傻在原地，看看自己掌心那团依旧温暖的光，又看看旗木朔茂那只焦黑的手，大脑彻底宕机。
救人的光，为什么会伤人？
那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卡卡西的身体僵直，眼睛死死锁住那只手，视野中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剥离。
又一次。
要看到自己父亲的死亡吗？
旗木朔茂却象是没事人一样，低头打量着自己被灼穿的手掌，甚至还活动了一下焦黑的手指。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呆滞的鸣人，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落在了卡卡西脸上。
那双死鱼眼里的浑浊早已散去，此刻只剩下一丝温柔的笑容。
“卡卡西，看见你长大，真好啊。”
一句话，让卡卡西浑身剧震。
旗木朔茂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释然，一丝怀念。
“我以为，我看不到你长大了。”
他轻轻按住了鸣人的后颈，带着力道，却又奇异地没有让他感到一丝疼痛。
“别怕，小子。”
旗木朔茂的声音很轻，他绕过鸣人双手，直接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握住了那团致命的光。
光团在他的掌心剧烈跳动，仿佛有了生命。
他没有立刻做什么，而是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这一刻，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璨烂至极的笑容，就象记忆中那个会把他扛在肩头、意气风发的白牙，而不是那个跪在血泊中，失去所有光彩的罪人。
“能见到你，我已经没有遗撼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攥紧光团，狠狠按进了自己的心脏！
“噗嗤！”
那不是灼烧的声音，而是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
旗木朔茂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他脚下的地面瞬间被一股黑色的粘液腐蚀，他的血肉开始疯狂蠕动、增生，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的人类形态在迅速崩解，取而代代的是一头由扭曲的血肉、惨白的骨刺和无数哀嚎的脸孔组成的怪物！
可怖，恶心，充满了深海的混沌与疯狂。
但在那怪物胸口的正中央，那张属于旗木朔茂的脸，依旧维持着那个璨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