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
鹿枫堂掛著一身破烂袄,跛著脚靠在墙上,不动声色地放著风。
里面。
鹿智一麻袋套住徐正阳,朝大小姐做了个请的姿势。
鹿嬈擼起袖子,上前对著徐正阳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们是谁?干什么?”徐正阳怒道。
正好。
鹿嬈循著声,一拳头衝著他脸打去。
徐正阳“闷哼”一声,立马再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聪明得太晚了。】
【不知道主人你会循声辨位吗?】
【打打打,主人打左边,他捂住自己的脸了。】
小系统和鹿嬈配合地相当默契。
鹿嬈没有让系统直播。
看直播需要消耗精力,之前观察了两次已经让她有些疲惫了。
这种小阵仗,一人一统从小到大没干过十次也有几十次。
手拿把掐。
鹿智见差不多了,就压著嗓子假惺惺地说:“大哥,僱主说了別打出毛病。”
鹿嬈粗著嗓子骂了一句:“麻烦,给这么点钱要求还多,这种不孝子孙不废了留著过年呢。”
鹿枫堂时不时地回头瞥一眼。
目光不阴不阳地瞟鹿智一眼。
鹿智赶紧一路小跑著出来,小声解释道:“家主,您身体还没好,不方便动手。”
“呵。”鹿枫堂白了他一眼。
他知道。
所以他在这里替他们把风。
“嘟嘟嘟”
一队红袖章骑著自行车吹著哨子过来,似乎刚刚从哪家搜查出来。
鹿嬈听到鹿枫堂的暗號,狠狠地踢了徐正阳一脚,飞快地跑了出去。
一家三口转眼消失在了巷子这边。
巷子里那么大一只蠕动的麻袋,顿时吸引了红袖章们的注意。
一人骑著自行车进来,隨后立刻招呼同伴。
“哎嘿,这里有个男同志被人套麻袋了。”
语气里全是幸灾乐祸。
徐正阳黑著脸,痛苦万分地从麻袋里爬出来,心里已经恨到了极点。
“刚刚,那个人说不孝子孙”
“是徐家三房的人,一定是三叔找人来暗算我!”
他死死地捏紧了拳头。
徐家三个儿子中,他对三叔徐寧的感观最差,每次看到三叔就感受到浓浓的不舒服感。
他可以肯定,三叔不喜欢自己。
“这次,一定是二叔失踪,三叔把徐家发生的一系列失窃算在了二叔身上。
“而我跟二叔走得最近,就把我也一块算上了!”
徐正阳虽然被打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但此刻头脑却异常的清晰。
而他其实並没有猜错。
徐寧確实怀疑徐正阳,已经派了人过来探他的底。
但他派来的人还在火车上,根本没到青山镇。
“呦,瞧这小模样是外省来的知青吧?”
刚刚那名红袖章看到徐正阳一脸惨样却依旧细皮嫩肉的,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用穿著军大靴的脚踢了踢他的腿。
“跟你说话呢,哪里来的?为什么在这里被人套麻袋?”
徐正阳怒极。
被打的人是他,问他行凶者的动机?什么脑子!
但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面上並没有表现出来。
两眼一翻。
就晕了过去。 赶过来的红袖章们面面相覷。
“咋办?送公安还是革委会?”
“他又不是我们抄的,送什么革委会?送公安!”
有人弱弱地问:“不是应该送医院吗?”
最先进来那人冷笑一声:“我刚刚在他身上摸过了,一个子儿都没有,送医院去谁付医药费?我爸这个院长当得不容易,我可不能给他拉饥荒去。”
於是。
徐正阳在弃乔述心离开后,被一群红袖章精准地扛进了公安大楼。
鹿嬈一家三口远远看到这一幕,这才心情愉快地离去。
路上。
鹿嬈给自己那批心腹留了暗號,让他们去查张为民杀害那名妇女的犯罪证据。
她將张为民父子的事情跟鹿枫堂和鹿智说了,两人自是鄙夷至极。
他们最瞧不起这种人。
“既然我在这里,离开前这件事我来处理。”鹿智说道,“顺便也帮大小姐清理清理跟过来的一些尾巴。”
鹿枫堂点点头:“你去办好。乔述心那块假玉佩暴露后,他们又派了人过来,这批人不用动,让他们继续找乔述心去。”
鹿智点点头,很快就消失在街道上。
留下父女俩人回破庙去。
说了一路的话。
回到破庙,鹿枫堂先將昏迷不醒的徐嘉提了出来。
两人一起去了鹿嬈藏顾玉成的地方。
还是之前的乔装,父女俩一前一后走进地窖里。
顾玉成这会已经醒了,但还跟一条死狗一样累得瘫在地上,虚弱地喘著气。
看到有人进来,他费力地抬起头。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中年男子的脸时,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爬。
“你,你又想干什么?”
顾玉成真的怕死了。
他这几天虽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可那种从心里到脑子的疲惫感,让他几乎疯掉。
他太累了真的。
说一句话都觉得要累死的那种累。
可他死不了。
他知道这是他中疯神散的毒所致。
他会清醒地看著自己一点点疲惫到疯掉,却无能为力。
“求求你,放过我”
他匍匐在地上,哀求著。
鹿枫堂看著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眸中一片冰冷。
“放过我”
顾玉成也看到了这个走过来的跛脚老头,以为他也是鹿嬈那批心腹,挣扎著想去抓他的裤腿。
“一切都是徐嘉指使我乾的!”
“徐嘉”鹿枫堂冷哼一声,將徐嘉从身后提起来,毫不留情地扔到了顾玉成身上,“你说的是他吗?”
顾玉成正对著徐嘉的脸,当看清楚他的样子时,整个人嚇得猛地一抖,魂都要没了。
“徐徐嘉?这,这怎么可能?”
他本来还是抱著希望的。
毕竟徐嘉还在外面,他们一起干了那么多坏事,徐家肯定不会想看到他被鹿家的人抓走。
说什么,徐嘉也会想办法把他捞出去的。
可现在,徐嘉遍体鳞伤地倒在这里,样子比他还像一只死狗。
顾玉成真的要绝望了。
可让他更加崩溃的还在后面。
他挣扎著想求情。
“鹿嬈呢?我要见鹿嬈,我是她二叔啊,这十年我起码对她还是不错的,我没有亏待过她。”
“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下一辈人,你们既然是鹿嬈的心腹,去叫她过来,我要跟她当面说。”
“谁说我是大小姐的心腹?”
鹿枫堂操著一口苍老的嗓音,冷漠地看著顾玉成,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青铜的鱼符来。
这块鱼符上面,雕刻著一雌一雄两头站立的鹿,鹿脚的中间,刻著一个“鹿”字。
顾玉成在看到这块鱼符的剎那,脸上血色褪得一乾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