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没人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曹阳怀里那个失去知觉的女孩身上。
“清邈！”
林晚晴第一个叫出声，几步冲上前，声音发颤。
“她怎么了？！”
曹阳没回答。
他抱着孙清邈，转身用肩膀撞开房门，大步冲进屋里，将她平放在床上。
他脸上的笑意敛去，眼神沉了下来。
林晚晴、秦般若、叶玲珑和柳烟晚紧跟着挤了进来，小小的房间瞬间拥挤。
“都让开！”
曹阳低喝一声，从怀里摸出银针包，“啪”地甩在床头摊开。
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泛着光。
“晚晴，去烧一锅开水，越快越好。”
“要多热的？”
林晚晴下意识追问。
“能把猪毛烫掉那么热！”
曹阳吼了一句。
“般若，守住院门，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叶玲珑，给我查天权苏文墨，把他三天内吃了几顿饭，上了几次厕所都给我挖出来！”
他话里的气势让几个女人心头一跳，没等细想，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好！”
林晚晴应了一声，转身跑向厨房。
秦般若握紧匕首，退到门口，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院子里的尸体。
叶玲珑则走到角落，拿出一部特制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
只有柳烟晚站在原地，手脚冰凉，看着床上脸色发灰的孙清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想帮忙，却发现自己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了。
曹阳没空管她们。
他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孙清邈纤细的手腕上。
脉搏微弱，几乎探不到。
【灵枢天眼】开启。
在他的视野里，孙清邈的体内，正被一股灰蒙蒙的气流疯狂地啃食。
气流的源头，就在她的肺部。
无数肉眼看不见的黑色颗粒，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每到一处，她身体里的生命气息就被吞掉一分。
皮肤上那些蔓延的灰色龙鳞纹，就是生机被彻底吞噬后，留下的死亡印记。
“混账东西！”
曹阳低骂一句，食指与中指并拢，从针包里夹起一根最长的银针。
他手腕一振，银针没入孙清邈胸口的膻中穴，只留下一截针尾急速轻颤。
随即，他双手快得看不清动作，十几根银针接连刺入孙清邈周身要穴。
他深吸一口气，将宽大的手掌贴在孙清邈平坦的小腹上。
一股灼热的【至阳真气】，顺着他的掌心，涌入她体内。
金色的真气冲进她的经脉，试图驱散那些灰色的死亡气流。
然而，那些灰色气流滑溜得不正常。
它们不与真气硬碰，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触手，紧紧贴在经脉壁上，持续不断地吸取着孙清邈的生机。
曹阳的真气冲刷过去，只能剥离下薄薄的一层，很快又有新的灰色气流补充上来。
他的真气，在被快速消耗。
汗珠从他的额角渗出，他没空去擦。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他引以为傲的医术，在面对这种阴邪之物时，竟然失效了！
房间外，几个女人焦急地等待着。
柳烟晚靠着门框，肩膀一抽一抽的，小声地啜泣。
林晚晴走过去，伸出手臂揽住她。
“别哭，他会有办法的。”
她自己的手心也全是汗，但声音却很镇定。
叶玲珑靠在另一边的柱子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凝重的脸。
“观星楼的暗网里有提到过这种东西。”
她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南洋三大邪术之一，以活人精气为养料，中者无救。”
柳烟晚的哭声一顿，随即哭得更凶了。
秦般若回头瞥了叶玲珑一眼。
“闭嘴。”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叶玲珑面无表情地回敬。
“天权的手法。”
秦般若没理她，自顾自地说。
“他从不硬碰硬，只攻击软肋。他要的是诛心。”
屋子里，曹阳缓缓收回手，胸口有些起伏。
他看着孙清邈脖子上仍在缓慢生长的龙鳞纹，摇了摇头。
他推开门走了出来。
“情况怎么样？”
林晚晴立刻迎了上去，看到他紧锁的眉头和额角的汗，心跳漏了一拍。
曹阳看着她，又看了看其他人。
“我只能暂时封住她的心脉，给她吊着一口气。”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东西，不是我所知的任何一种毒，也不是蛊。”
“那是什么？”
秦般若问。
“龙息兰。”
曹阳吐出三个字，眼神发冷。
“一种用南洋降头术和特殊生物毒素，浇灌人血培育出来的邪花。”
“它的花粉，不伤人命，只食生机。”
他看着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女孩，拳头攥紧了。
“这群杂碎，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
他全明白了。
刚才那场突袭，只是声东击西。
那些悍不畏死的杀手，不过是运送毒粉的活体容器。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攻击他身边最单纯、最没有防备的软肋。
孙清邈。
一个满心满眼只有草药，连鸡都没杀过的女孩。
屋子里没人敢大声呼吸。
柳烟晚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
林晚晴的眼圈也红了，她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孙清邈那只手。
那只手没有一点活人的热气。
“那……还有办法吗？”
她扭过头，看着曹阳，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曹阳没有马上回答。
他盯着孙清邈脸上那诡异的龙鳞纹，脑海里无数的医典残方飞速闪过。
一旁的叶玲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额角不断渗出的汗水，心脏没来由地抽了一下。
那个总是吊儿郎当，天塌了也不皱眉头的男人，不见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因为同伴命悬一线，而焦急万分的普通人。
这种反差，让她觉得有些心疼。
她下意识地掏出一方丝帕，想替他擦掉额头的汗。
她的手刚抬起，林晚晴已经先她一步，伸出手，用自己的手背，轻轻揩去了曹阳额角的汗珠。
林晚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坚定和信任。
叶玲珑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看着林晚晴那个自然无比的动作，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绣着精致花纹的丝帕，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她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曹阳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床上的孙清邈，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
“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