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气是这样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本就不少，有时候插几句嘴议论几声，很多人不觉得有啥的。
稍微有口德的，说几句：“未婚先孕怎么了，现在生活好了又不是养不起。”
“把婚一结，就可以安心生下孩子。”
“就是，大妹子还年轻，难不成还真守一辈子寡啊？”
“寡妇要改嫁得先经过丧夫那家的家长同意，人家这么大岁数了。”
……
没有口德，又比较偏激的人，说话就难听了。
“宁娶二度花，不娶遗下人。”
“大妹子看着文文静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没结婚肚子就大了，谁知道是不是在外头给人当情人了？”
“婆家可倒了八辈子霉了，摊上这么个儿媳。”
……
一句一句，总之说啥的有，围观众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耐人寻味，时不时还瞥老太太一群人几眼。
老太太瞬间黑脸，表情越来越难看。
偷情的相关人员，名声都得坏掉。
女人姐姐也难堪，偏又说不出来啥，憋得难受。
主要也是，她实在拿不出证据找回场子，只能沉默。
“咳咳，咳咳咳。”
突然，病床上女人抖得越发厉害，满头虚汗，浸湿了头发。
女人姐姐发现不对，哭喊：“小妹，你咋了！”
只见妹妹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几分，任她怎么叫都没反应。
老太太和围观的人面面相觑，看着对方这模样，都有些慌张。
妇产科医生赶紧挤进人群，手忙脚乱拿出听诊器戴在耳朵上，听诊头放在了女人的大肚子上，开始仔细听诊。
其实女人身体很瘦，肩膀手臂都隐隐看出来没什么肉，身体的清瘦就愈加衬托得她那个犹如五六个月龄的肚子，高高隆起，非常明显。
但近距离接触之后，妇产科医生发现叩诊呈实音，腹部两侧有浑浊声，听起来不像是怀孕的样子。
迅速判断了一下，脑海中一闪而过什么，妇产科医生连忙开口道：“楚院长，你过来一下，我觉得她不像是怀孕了！”
什么？！不是怀孕？！
这话一出，场面一时静谧住，所有人的表情都差点没绷住，不是怀孕？不是怀孕肚子会这么大？血吸虫病也不像呀。
血吸虫病是由血吸虫感染机体引起的一种传染性疾病，俗称大肚子病，虽然主要流行于南方地区，但防疫防治却是全国开展的，单位宣传栏，报纸都有科普。
趴在病床上的女人姐姐激动了，像找到了救星，一把拉住楚院长的手：“医生，医生，你快来给看看，我就知道我妹妹绝对不可能干出那种事儿，真的只是生病了，只是生病了对不对？”
那眼底满是无尽的哀求。
楚院长被拉住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孕妇”的肚子，触感异常坚硬，于是马上俯下身，双手按向腹部开始检查。
检查了一会儿，心中有了判断，他赶紧招呼护士，道：“小吴，现在，赶紧去拍腹部x光和超声……”
跟护士嘱咐好后，楚院长深深地看了一眼女人姐姐，还有那位老太太，道：“怎么这么晚才送来。”
前一刻时，两人全都燃起了一丝希望。
后一刻，她们又听得脸白如纸。
女人姐姐浑身冰凉，急切地问：“医生，我妹妹到底是怎么了？”
“还不能确定。”
“你给我透个底儿，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可能是卵巢肿瘤。”
轰！
这四个字，像是一把锤子砸落，女人姐姐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了，双手捂脸无声哭泣，真的病了，可怎么偏偏是癌症啊。
老太太哑然，不免想到了自个儿刚才诅咒的那些话。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肿瘤，是真不得好死了，简直是生不如死。
很懊恼，很后悔，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嘴巴子。
半个多小时后。
急诊x片的结果出炉！
与此同时，超声那边的结果也回报过来了。
……
病人收治当天，巨大卵巢肿瘤的消息就传遍了军医院。
外科，妇产科，内科，急诊科等主任连连咋舌，几乎能来的都来了。
外科严主任道：“两颗肿瘤，最大的一颗直径超过25？”
其他科室主任道：
“虽然目前还是良性，但通过病理化验检查发现，肿瘤已经发生恶性变，为了避免癌症扩散,一般需要把子宫切除，可听说患者今年才二十四岁，这么年轻恐怕不太好办！”
而且就算患者同意手术……那怎么做？
谁来做？
患者的腹部成像阴影巨大，占据整个腹腔，且与盆壁、大网膜、肠管有明显的受侵粘连，手术空间小。
后续，还得保留子宫大部分功能。
修复卵巢、缝补输卵管，清理恶性变组织等。
甚至波及到心脏附近的感染，或在血管内形成癌栓……
其实，这类手术大家早就讨论过，失败几率比一般的开胸都要高很多倍。
甚至可以说——多数情况下患病无法治愈。
过程复杂、技术难度大、风险也很高。
于是，长长的会议桌两侧，一众主任们各怀心思，表面微笑，内心踌躇，尤其是本科室能够关联到肿瘤的，更是浮想联翩。
……
中医科这边。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下班时间到了。
这一天，也正好是发工资的日子。
送走最后一位患者，苏暖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喝水，咕嘟咕嘟一口气一大杯水就灌了进去。
这秋老虎真是厉害，比三伏天还让人难熬，温度已经一周在35度以上，这年头没有空调续命日子太难过了。
陈万里晃着手里长长的工资条扇风，“哎，果然和秋老虎一样年年见，年年不变。”
办公室里都是过来人。
听到陈万里的话，顿时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