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宇那句轻飘飘的“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温舒灵的头上。
她准备起身的动作，僵住了。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发脾气？
公司账上的资金，撑不过这个月底；法院的传票，雪花一样飞来；几十号等着发工资的员工，还有父亲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现实，冰冷而残酷。
她缓缓地，重新坐了回去，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黯淡的阴影。
那股子锐利的锋芒，似乎在这一瞬间，被现实彻底磨平了。
温振国看着女儿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心疼得如同刀绞。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就对了嘛。”陈正宇满意地点了点头，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生意场上，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温总，你还年轻，要学的还多着呢。”
他这副老气横秋的口吻，让温舒灵心里一阵腻歪。
你才多大？看起来比我还小几岁吧？
但她不敢再反驳，只能默默地打开笔记本电脑，调整好情绪，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始介绍。
“陈董，我们卫人医疗，目前面临的困境主要有三点。第一，是资金链断裂……”
她讲得很专业，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将公司的困境和潜在价值，都分析得淋漓尽致。
换做任何一个投资人，都会被她的专业和冷静所折服。
然而，陈正宇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靠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目光并没有落在她的电脑屏幕上，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这个人。
从她精致的眉眼，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再到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嗯，确实是极品。
就是太冷了，像一块捂不热的冰。
不过，他陈正宇最擅长的，就是融化冰山。
而且，他喜欢看冰山一点点融化时，那惊慌失措、红霞满面的样子。
“……所以，我们希望，能获得天穹资本五亿元的战略投资。的股权。这笔资金，将用于应对迈柯唯的专利诉讼，重启膜肺材料的自主研发，以及稳定核心技术团队……”
温舒灵终于说完了她准备已久的计划。
她抬起头，迎上陈正宇的目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大的诚意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温振国和温舒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陈正宇开口了。
他没有评价她的方案，而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温总，你今年多大了？”
温舒灵一愣，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二十七。”她下意识地回答。
“哦，二十七，年纪轻轻，就当上ceo了，不错。”陈正宇点了点头，又问，“有男朋友吗？”
“……”温舒灵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陈董，这跟我们的合作，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陈正宇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要是投资了你们公司，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总得了解一下，我手底下的人，个人生活是否稳定，会不会因为谈恋爱影响工作嘛。”
“你！”温舒灵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明目张胆的调戏！
温振国也听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来，指着陈正宇，怒道：“年轻人！请你放尊重一点！我们是来谈正事的，不是来让你羞辱的！”
陈正宇却笑了，他摆了摆手，示意温振国稍安勿躁。
“温教授，别激动。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您多担待。”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中央那块巨大的智能触控屏前，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点了几下。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份文件。
文件的标题，赫然是《关于卫人医疗的深度尽职调查报告》。
当温舒灵和温振国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时，两人的瞳孔，都是猛地一缩！
这份报告，比温舒灵自己准备的资料，还要详尽，还要触目惊心！
上面不仅有卫人医疗所有公开的财务数据，还有大量他们内部的，从未对外披露过的核心机密！
包括公司真实的负债情况，几个核心账户的流水明细，甚至……连他们暗中接触过哪几家投资机构，被对方以什么样的理由拒绝，都写得一清二楚！
更可怕的是，报告的最后，还有一个“核心人员流失风险评估”。
上面罗列了他们公司最重要的五位技术骨干的名字、照片，以及他们最近，分别收到了来自迈柯唯和理诺瓦的offer，薪资待遇是多少，甚至连他们私下里跟猎头沟通的聊天记录截图，都有！
这……这怎么可能？！
温振国和温舒灵，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扔在大街上，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底牌，都在这个男人面前，无所遁形！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温舒灵的声音，都在发颤。
“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陈正宇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温总，现在你还觉得，你的公司，值五亿吗？”
他一步步，逼近温舒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个负债累累，官司缠身，核心团队马上就要分崩离析的空壳子。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温舒灵的脸色，惨白如纸。
她引以为傲的专业，她最后的底牌，在这个男人绝对的情报碾压面前，被砸得粉碎。
她彻底，无话可说。
“所以，我拒绝你的提议。”陈正宇淡淡地说道，“天穹资本，不会投资卫人医疗。”
完了。
温舒灵的心，沉入了谷底。
然而，陈正宇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大脑，瞬间宕机。
“不过，”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我对收购你们公司，有点兴趣。”
“温教授，你可以继续留下来，担任公司的首席科学家，我给你终身合同，给你一个独立实验室，给你用不完的研发经费。”
“至于你嘛……”
他的目光，灼热地，落在了温舒灵那张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红唇上。
他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温总，你将继续担任ceo。”
“只不过，从今天起，你，是为我打工。”
“你的公司，你的梦想，你的未来……”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温舒灵敏感的耳廓上，让她浑身一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甚至是你这个人，都将，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