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哨声在斯台普斯中心回荡时，维蒂的手指还按在科比左膝的侧面。皮肤温度像一块正在冷却的铁，但这块铁内部的化学反应正在加速——封闭针里的可卡因和利多卡因混合剂在关节腔内奔涌，像一支敢死队冲向疼痛的神经末梢。
“你的大脑在欺骗你的身体。”维蒂低声道，“它告诉你‘不疼’，但你的半月板碎片还在里面摩擦。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急停，都在制造新的损伤。”
科比盯着记分牌上的6:10，汗水从下巴滴落到地板上：“还剩多少分钟？”
“什么？”
“这种‘不疼’的状态。还剩多少分钟？”
维蒂看了一眼手表：“理论上还有35小时。但根据你的代谢速度……可能只剩20小时，甚至更短。”
“够打完这场了。”科比站起来，左膝弯曲时发出轻微的“咔”声——不是骨头，是药液被挤压的声音。
德安东尼在白板上快速画着战术：“接下来我们打‘fist 15’，科比在肘区接球，其他人交叉跑位。如果他们包夹，尼克在弱侧准备接球投篮；如果单防……”
裁判哨响，暂停结束。6:10，第一节还剩7分33秒，湖人边线球。
汤普森立刻贴了上来，双手张开像一面墙。但科比这次没有停球，他接球后顺势转身，用背部靠住汤普森，然后——
不是背打，是突然向底线转身！
这动作太快了，快到汤普森的重心还留在上方。底线，起跳，后仰——
身体在空中几乎与地面成45度角。汤普森全力起跳封盖，但他的指尖离球至少还有20公分。
球出手的瞬间，科比看到了篮筐后沿的红色小方标——那是他职业生涯投进2843个后仰跳投时瞄准的点。
唰！
“第二个！”斯台普斯中心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但科比没有庆祝。他落地后立刻回防，左腿明显有个细微的踉跄——不是不稳，是他在测试膝盖的反馈。
“看到了吗？”库里在底线发球时对汤普森说，“他的横向移动慢了，但纵向弹跳还在。别让他轻松起跳。”
汤普森点头，眼神凝重。
勇士进攻。库里运球过半场，再次叫了博古特的挡拆。人改变了防守策略——乔丹·希尔直接换防，没有给库里小打大的机会。
库里被迫传球给格林，格林在弧顶持球，面对换防过来的科比。
小打大？不，是格林打科比。身高201公分对198公分，体重109公斤对96公斤，格林有绝对优势。
他背身靠住科比，一下，两下，像推土机一样碾向禁区。科比咬牙顶住，但能感觉到左膝在颤抖——不是疼痛，是结构性的不稳定。
科比全力起跳封盖！手指碰到了球！
球改变了轨迹，砸在篮筐前沿！加索尔抢到篮板！
“好防守！”呼，“科比封盖了德雷蒙德·格林！”
但科比落地时，整个人向右侧倾斜——他的左腿不敢完全承重，导致平衡失调。他单手撑地，迅速站起来，但额头的汗珠暴露了刚才那一下的凶险。
被汤普森完全封死路线！杨看向跟进到弧顶的科比，想传球——
“别传！”科比突然大喊，“自己打！”
汤普森的封盖已经到位。
哐！
打铁。长篮板弹出，伊戈达拉抢到。
勇士再次反击。前场四打三，库里在右侧45度接球，直接三分出手——
科比从后场狂奔而来！他像一道紫色的闪电，在库里出手的瞬间起跳封盖——
手指又碰到了球！
球在空中改变了轨迹，砸在篮板上弹回！科比抢到篮板！
“连续第二次封盖！”解说员几乎破音，“科比封盖了库里！”
但这一次，科比落地后没有立刻站起来。他单膝跪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斯台普斯中心的欢呼变成了担忧的窃窃私语。
“科比……”加索尔跑过来想扶他。
“别碰我。”科比咬着牙说，然后自己站了起来。左膝在颤抖，肉眼可见的颤抖。
维蒂在场边对德安东尼做手势：换他下来。
德安东尼犹豫了。因为科比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在说：让我再打一个。
8:10，时间：6分11秒。
湖人进攻。科比运球过半场，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不是无力，是大脑和膝盖的连接出现了延迟。他知道该怎么做，但身体执行得慢了01秒。
在弧顶，他再次示意全员拉开。
汤普森贴得更近了，几乎把脸凑到科比面前：“你跳不动了，科比。我看得出来。”
科比没说话。他在原地做了一个三威胁姿势，然后突然启动——不是突破，是向右横移一步，直接干拔！
汤普森扑了上来，但科比这次的后仰幅度极大，整个身体几乎平躺着出手！
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极高的抛物线。
唰！
反超！湖人本场第一次领先！
科比落地时，左膝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前扑倒。但他用双手撑住了地板，然后慢慢站起来。
“第三个。”他对汤普森说，“你还想看第四个吗？”
汤普森咬着嘴唇，没说话。
勇士叫了暂停。11:10，第一节还剩5分44秒。
“他在燃烧自己。”科尔在替补席上指着战术板，“但燃烧是有极限的。接下来我们改变策略：不再测试他的横移，我们直接攻击他的膝盖。”
“什么意思？”格林问。
“意思是要让他跳。”科尔看向库里和汤普森，“每次进攻，都把他吸引到篮下，让他封盖，让他抢篮板，让他做那些需要爆发力的动作。我们要加速他的燃烧。”
库里皱眉：“教练，这有点……”
“残忍？”科尔接过话，“这是季后赛。而且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如果我们现在手软，等他药效过了，他会把我们撕碎。”
另一边，湖人替补席。
维蒂蹲在科比面前，用冰袋按压他的左膝。皮肤表面已经出现轻微的红肿——炎症反应开始了。
“你必须下来。”维蒂的声音在发抖，“你的膝盖现在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
“炸了再说。”科比推开冰袋，看向德安东尼，“我还需要两分钟。”
“两分钟做什么？”
“拿8分。”科比盯着记分牌，“我说过，开局要拿8分。还差3分。”
德安东尼想拒绝，但看到了科比的眼睛——那不是请求，是通知。
“好。”德安东尼转向其他球员，“接下来两分钟，所有球都给科比。其他人，做好篮板和防守。”
裁判哨响，暂停结束。
维蒂拉住科比，在他耳边低声说：“记住，疼痛回来的时候，会像海啸。你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为那场海啸积蓄能量。”
科比点头：“我知道。”
然后他走上球场，左膝的颤抖已经停止——不是好转，是神经彻底麻痹了。
勇士进攻。库里运球过半场，直接叫了双掩护。博古特和格林同时上提，库里借挡拆突破，但这次他没有投篮，而是杀入禁区——
他在引诱科比！
科比果然补防过来！库里在空中将球传给跟进的格林，格林起跳暴扣——
科比也跟着起跳！两人在空中碰撞！
球被科比的手指拨了一下，改变了方向，砸在篮筐上弹起！但裁判哨响，吹罚科比防守犯规！
格林站上罚球线，第一罚。
哐！
打铁。他自己也受到了碰撞的影响。
第二罚。
深呼吸。出手。
唰！
平手。时间：5分22秒。
湖人进攻。科比在弧顶接球，这次汤普森的防守几乎贴到了他身上。但科比没有叫挡拆，而是做了一个极细微的假动作——肩膀向左晃动，右脚却向右踏出半步。
汤普森的重心被调动了！科比抓住这一瞬间，向右突破！
第一步依然很快！汤普森勉强跟上，但科比在罚球线急停，后仰跳投——
汤普森的手已经封到了脸上。
但科比起跳的高度比刚才更高！整个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
唰！
第四个！科比个人第8分！
斯台普斯中心彻底疯狂。两万人同时起立，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有老球迷在抹眼泪——他们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个24号，那个无所不能的黑曼巴。
但科比落地后，整个人晃了一下。盖，弯下腰，然后——
吐了。
不是呕吐，是一小口胃液。可卡因刺激胃黏膜的副作用开始显现。
裁判立刻吹停比赛。维蒂和队医冲进场，但科比挥手让他们退开。他用球衣擦了擦嘴，然后直起身。
“继续。”他对裁判说。
裁判看向维蒂，维蒂沉重地点头。
比赛继续。13:11，时间：4分58秒。
勇士进攻。库里显然被科比的状态震撼了，他运球过半场时动作有些僵硬。叫了格林的掩护，但这次他没有突破，而是直接三分出手——
动作变形了。球砸在篮筐前沿。
长篮板弹出，科比和格林同时起跳——
科比抢到了！但他落地时，左膝发出了清晰的“砰”声！
不是骨头断裂，是关节囊内药液被挤压的爆破音。科比整个人向左侧倒下，但他用右手撑住了地板，没有完全摔倒。
“科比！”加索尔冲过来。
“别过来！”科比吼道，然后自己站了起来。他的脸色白得像纸，但眼神依然锐利。
湖人进攻。科比运球过半场，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在弧顶，他示意加索尔上提掩护。
借掩护突破，博古特换防。小打大，科比连续变向，突然急停，后撤步到三分线外——
博古特扑了上来！但科比没有投！古特后，运一步到中距离，然后——
不是跳投，是抛投！
一个他职业生涯很少用的动作！
球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打板入筐。
第六个！个人第10分！8分目标超额完成！
但进球后，科比没有回防。他站在原地，双手撑着膝盖，整个人在剧烈颤抖。
不是疲劳，是神经系统的崩溃前兆。封闭针的药效正在达到峰值，也在接近终点。
维蒂在场边对着德安东尼疯狂做手势：必须换人！
德安东尼看向科比，科比也看向他。两人对视了三秒，然后科比点头。
当科比走向替补席时，斯台普斯中心响起了长达一分钟的掌声。不是欢呼，是致敬。对一个战士的致敬。
他坐到椅子上时，维蒂立刻用冰袋裹住他的左膝。科比闭上眼睛，整个人瘫在椅背上。
“还剩多少？”他问。
“什么？”维蒂正在检查他的瞳孔。
“这种‘超人’状态。还剩多少分钟？”
维蒂看了一眼手表，声音低沉：“根据你的代谢速度……可能只剩10分钟了。而且，是累计的10分钟。你可以现在用掉，也可以留到关键时刻。”
科比睁开眼睛，看向记分牌：15:11，湖人领先4分，第一节还剩4分11秒。
然后他看向勇士替补席。科尔正在对库里说着什么，手指指向湖人替补席——指向他。
“留到第四节。”科比说，“最后的10分钟。”
“但你的膝盖可能撑不到第四节——”
“那就让它撑到。”科比重新闭上眼睛，“现在，让我休息。告诉尼克，该他表演了。”
动作干净利落。
唰！
6分分差。回防时，对着科比的方向竖起大拇指。
科比在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他的8分不止是8分。
那是一面旗帜，告诉所有人：我还在。
而只要他还在，这支球队就不会倒。
维蒂给他注射了一针镇静剂：“睡一会儿。你需要保存体力。”
科比点头，然后真的睡着了。在斯台普斯中心两万人的呐喊声中，在西部决赛的战场上，他睡着了。
因为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最艰难的部分，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