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声，没有闪光，什么都没有。就像他从未存在过。
白洋的脚步僵在门口。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看着书桌上那支还带着湿痕的毛笔，看着钱教授手中紧紧攥着的、露出边缘的毛边纸，又看了看蒋夫人瞬间泛红的眼眶。
“他……卓老三呢？”白洋的声音有些发飘，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钱教授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蒋夫人走上前，轻轻揽住白洋的肩膀。这个一路上见证了太多生死和奇迹的温婉女性，此刻眼中充满了心疼与不忍。她看着女孩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看着她眼中迅速积聚的泪水，想起卓老三最后那匆匆一瞥中深藏的歉疚与不舍。
一个善意的、温柔的谎言，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涌上嘴边。
“白同志，”蒋夫人声音轻柔，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抚慰力量，“卓同志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他走得急，来不及当面跟你道别。”
白洋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但她死死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哭出声。
蒋夫人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声音更柔了几分：“他让我告诉你……他还会来找你的。让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还会……再来？
白洋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眼中迸发出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真的？他……他亲口说的？”
“真的。”蒋夫人用力点了点头，眼神肯定。她在心里默默对那个消失的年轻人说了一声抱歉，也道了一声谢谢。
“谢谢您……”白洋低下头，泪水滴落在地面上。但那哭声里，已经少了几分绝望，多了几分模糊的期盼。
钱教授没有参与这场对话。他早已走到窗边，就着光线，再次展开了那张草图。他的手指抚过那些潦草的线条和词汇，眼神专注得发亮，口中无意识地低声重复着：“隐形材料……超视距雷达……马赫25……鸭翼气动布局，不可思议……”
对他而言，一个波澜壮阔的新世界，已然在这张轻飘飘的毛边纸上，露出了冰山一角。
“主线任务奖励：【顶级安全箱】（9格）、【仓库模块】已解锁。注：003号玩家可将仓库道具带回现实世界”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9格安全箱，目光扫过自己仓库中的众多大红藏品，
【复苏呼吸机】貌似没什么用处啊？
【曼德尔超算】自己没有能用的地方啊~
【纵横】【万金泪冠】【浮力布场装置】【eo】
最后还是考虑到小雨的财迷属性，将安全箱里装上四根【万足金条】和一颗【非洲之心】，这几样小雨看到一定会喜欢的，【非洲之心】作为将来两人的结婚礼物。
回到现实世界，卓老三的小区熟悉的绿荫环境。
卓老三站在小区的人行道上——回归的位置似乎有点偏差。脚下是冰凉的地砖，左臂传来隐隐的痛感，但低头看去，伤口已经消失无踪，只有记忆中残留的痛楚。身上的衣服也变回了穿越前那套普通的t恤和休闲裤。
他扶着脑袋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三十多天的生死搏杀、海上漂泊、胡同激战，庞大的信息量和情感冲击尚未完全平复，现实世界的宁静反而显得有些不真实。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嗡嗡作响。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提醒，几乎全部来自同一个名字：李秋雨。
时间……他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眼皮一跳。从他进入系统、穿越到1955年的洛杉矶码头，到现在回归，现实时间竟然只过去了三十多个小时？难怪李秋雨要炸毛——自己等于玩了一整天多的“人间蒸发”。
等他理清思绪回到家里到卧室床底下藏好装着金条、非洲之心的鞋盒，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被打开。
李秋雨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晚餐。她穿着一身便装，脸上也少见的没有化妆，看到卓老三在家，眼圈微微发红，此刻，她漂亮的脸蛋上布满了冰霜，一双眼睛瞪着卓老三，胸膛起伏。
“卓！默！然！”她一字一顿，声音因为压抑的怒气而有些变调，“你昨天晚上死哪儿去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还以为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把后面不吉利的字眼硬生生咽了回去，但眼神里的担忧和后怕，却无论如何也藏不住，迅速转化成了更旺的怒火：“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咱俩没完！”
看着女友这副模样，卓老三忽然觉得，相比面对脚盆杀手的刀锋，眼前这个局面，或许也没那么难以应付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放在一旁，然后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
“秋雨，”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说什么？说你为什么玩失踪？”李秋雨想甩开他的手，却没甩动。
“说我这三十多个小时……不，是这三十多天，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卓老三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往日那种略带玩世不恭的遮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李秋雨从未见过的、近乎疲惫的坦诚，“我说的话，你可能很难相信。但这一次，我不打算再瞒着你了。”
他拉着将信将疑、依旧气鼓鼓的李秋雨在沙发上坐下。
窗外，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车流声隐隐传来。
卓老三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整理浩如烟海的记忆，寻找一个开头。然后，他缓缓地，开始讲述一个关于上甘岭的雪、南城的河、川西的大山、朝国的天空、香港码头的火光，他的故事徐徐展开。
这一讲，就从华灯初上，讲到了夜色深沉。
李秋雨从一开始的“你编故事也编得像一点”的嘲讽，到中间的瞠目结舌、下意识捂住嘴巴，再到后来的沉默倾听，眼神不断变幻。茶几上的水从热放到凉，谁也没想起去喝一口。
直到卓老三的讲述告一段落，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李秋雨的嘴巴微微张着，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还在消化那些匪夷所思的情节。过了好半晌，她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所以，你不是失踪一天一夜，是去了一个多月？还……还经历了那么多……”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他的身体，似乎想找出战斗留下的痕迹，却只看到完好的衣衫和平静的脸。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响亮的“咕噜”声，从李秋雨的肚子里传了出来，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她脸一红，尴尬地捂住肚子。
卓老三也才感到胃里空空如也，在任务世界最后的紧张搏杀和匆忙回归，几乎耗尽了所有能量。
他看了看窗外浓重的夜色，又看了看桌上早已凉透的便利店食物，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历经生死后的豁达，也带着回归平凡的轻松。
“走吧，”他站起身，也把李秋雨拉起来，“先祭五脏庙。想听后续？我们边吃边聊。这次，保证不再有隐瞒。”
李秋雨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又看了看他眼中那从未有过的清澈与坦然，心中的怒气、疑虑、担忧，忽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大半。剩下的，是浓浓的好奇，和一丝隐约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心疼。
她最终，轻轻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哼，”她别过脸，耳根却有点红，“要是故事不够精彩，这顿饭你请。”
“好。”卓老三握紧她的手，推开家门。
都市的夜风涌了进来，带着烟火人间的暖意。楼下大排档的炒锅声、食客的谈笑声隐约可闻。身后，是刚刚揭开的、惊心动魄的过往；前方，是平凡却真实的、充满未知的当下。
新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